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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八节 临高的文事(2 / 2)

,主动引发了话题。“所谓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摇铃之家其实世代都不缺读书的子弟。”  张岱听到他说“摇铃之家”,恭维杨世祥家学渊源,“摇铃”二字太过谦了。  “家父年轻时其实也曾是文童的,熟读四书五经,习过八股,然则在学中恶了先生,自此再与功名无缘了。”杨世祥说起来不由得一阵唏嘘。  这是他父亲的一桩恨事,虽然平时从不提起,但是年老之后却时常向他说起,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十年,愤懑之情依然溢于言表。也由此种下杨世祥了对科举的极大的恶感。  张岱却想着自己这四十多岁的老秀才的功名,不由得有些感同身受——到了这个年纪他才看明白,自己科举路断的根本原因还是自己打心底里不喜欢八股文体。“却不知为何?”张岱下意识地就脱口问了出来。  “因为家父问了座师一个问题。”杨世祥缓缓道出。“机心抱瓮,未见于圣人言,而载于庄生之妄语。庄生之述,皆伪托故事,事非实也,以述其理也。千年以降,世人何以机心为圣人言哉?何以庄生之喻责以百工哉?”  张岱一听,就知道,这说的是《庄子?天地》篇中,伪托子贡与一老农之口,说的一番道理。所谓“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这番理论在张岱看来简直强词夺理,但实际学习中关注的并非这句话,而是后面一句“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这一句,不论老庄还是孔孟,都是认可的,心神不定,道之何载?一边回忆,一边听,杨世祥父亲的座师果然也是这样说的。然而杨世祥的父亲却不依不饶,仍然要解决“机心”的问题。  “老叟抱瓮沃地,却嗤桔槔。殊不知瓮亦机械乎?抟泥作胎,伐木为碳,封土为窖,丙丁付之,百工杂治,其瓮乃成。若欲沃地而毋以机械,何不以手掬之!”  说到这里,张岱跟杨世祥一起笑了起来。  “袁师一板子打在家父手心,说‘尔知工匠事甚详也’,‘医卜贱役,大道充耳而不闻,巧言令色,徒以口舌为能’。而后又多次说家父‘非吾道中人’,‘不知耕,又不读,古有惠帝不食肉糜,今有杨生掬手沃地,小人哉’!”说到这里,杨世祥一脸严肃,一丝怒火尤在眼中。  张岱听了,也知道这个定性太过严重,对一个并非书香世家的童生来说,这等于直接判了死刑了。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那位姓袁的学官不会因为一两句诘问就这样判一个童生死刑,但杨世祥想说的也绝对不是什么真正的黑幕。  “然而家父一直到故去,都还是没想明白,为何抱瓮就没机心啊。”杨世祥谓然一叹。其实张岱知道,没明白的,实际上是“为何用机械就有机心”,甚至更进一步,“为何医卜百工就是下等人”的问题。  话到此处,应是未竟,毕竟刚才杨世祥说的是要谈一谈“临高文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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