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睑,他缓慢眨了一下,漆黑眼底压抑着许多杂驳难辨的情绪。
“驾——”
他猛拉缰绳,疾驰过朱雀大街,往京郊林场而去。
一路凌冽的寒风刮过李隆的耳畔,那压抑在内心的种种情绪仿佛在此刻才能稍微得到一些缓解,寄情于速度带来的畅快,他扬起马鞭往后一策,棕马立起前蹄,发出嘶鸣声。
林郊积雪深,马匹由于此前跑得太快,进林子里就载倒了,李隆被惯力冲着,摔下马连着翻滚几下,才躲过惊着的马蹄。
却不料还未站起,一支破风的利箭就从他耳畔穿过,截断脸侧那缕发丝,直接射中了隐藏在雪地里的野狼。
李隆在利箭擦过那一瞬间,整个后背都僵直了,待听到身后传来利刃入肉的声音,他重重侧身,撑住挂满雪的木桩站起来,沉下目光一喝:“是谁!”
“你又是谁?”,沈宛霜从林中出来,青丝未簪,绛色束腰襦裙英姿飒飒,一手提着银弦黑弓,一手拽着缰绳,身下雪鬓昂首喷出鼻息,似在应和着身上的主人。
李隆怔了怔,从未想过在这寒冬腊月的,还有小娘子到京郊跑马来。
他稍整衣冠,将身上披散的墨发拨到身后,扬起一抹文雅的笑:“适才多谢姑娘了。”
沈宛霜打量着他,玉冠高束,锦衣覆身,腰间玉佩琳琅,还细皮嫩肉的瞧着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这要是在其他郡县,头一个被打劫的就是他。
“你准备如何谢我?刚才若不是我那一箭,你早葬身狼口了。”
沈宛霜下了马,踩着积雪从李隆身边擦过,去把自己的战利品从斜坡边拖回来。
成年野狼体型硕大,银色皮毛顺滑柔亮,散发着霜寒气息,御寒效果比那上等的狐狸毛都要好,用来做披风再合适不过。
“姑娘箭术惊人,在下佩服。”
一箭命中咽喉要害,既不破坏身上的皮毛,又能断其气息。
他的视线落在对方脸上,雪颊桃腮,眼眸透亮,水润的唇轻抿着,明明未施粉黛却无端给人一种脂玉凝肤的香衣娇色之感。
“看什么看。”沈宛霜冷冷地剜了一眼过去。
李隆察觉失礼,慌忙移开视线:“在下唐突,请姑娘莫怪。”
“刚才那一箭对准的其实是你的要害。”沈宛霜看着她,慢悠悠道。
李隆呼吸一窒。
“开个玩笑而已,别紧张。”沈宛霜嫣然一笑,笑靥如娇蕊在雪中绽开,清丽动人。
她拖着猎物甩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离开了此处。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李隆才恍然反应过来,连忙上马去追,出了官道,地面只余下一行蜿蜒入城的铁蹄印。
沈宛霜回到府上,把缰绳扔给小厮,解了披风,边往里走边吩咐随从:“将那只狼先扛回我院里。”
“小姐,大人下朝回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让你回来即刻去找他。”
沈宛霜顿住步子,转了方向往辞林院中去。
她进了正堂,见府上人都在,感受到来自沈首辅的沉重气压,沈宛霜恪守着礼数上去拜见:“阿耶,阿娘,兄长。”
沈谨柏眉头堆起如山高壑,他端坐在主位之上,满脸不虞地问:“霜娘,时常出去跑马,有没有碰着一两个心仪的骠骑小将军?”
沈宛霜白了他一眼,往沈庭雪身边的位子坐下,捻起一块雪花酥:“小将军没有,傻子倒遇上一个。”
“霜娘。”沈氏苏凝梅满脸愁容,蔻红指甲不安攒着帕子:“宫中举办赏梅宴,圣人点了你去,这可如何是好。”
沈宛霜咬着点心的动作猛顿住,明眸微瞪:“他想纳我当妃子?!”
沈谨柏:“你在说些什么混账屁话!”
沈庭雪皱住眉头:“阿耶,你身为百官之首,竟带头说这等粗俗的话。”
沈谨柏被这一儿一女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他猛地拍向桌案:“你先住嘴,迂腐书生!”
“行了!迂腐书生不还是你教出来的。”
苏氏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转向自家小娘子,柔声道:“是你与那宣亲王世子的婚约,圣人说了带你去给皇后过过眼,瞧着合适就让钦天监挑个日子,正式议亲。”
沈宛霜一听,翘起的腿放下了,身体也坐直了,她拍拍手上的碎酥屑:“那要怎样的皇后才会瞧上?”
沈谨柏哼了一声:“总不会是你这样的,毫无礼数,整日混在马背上,舞刀弄枪的。”
沈庭雪最是不喜自家妹妹被贬低,当即反驳道:“霜娘这是性子直率,比那些整日在后院绣花抹粉的闺阁女子自在多了。”
“她当然自在了。”沈谨柏一摊手:“性子野成这幅模样,等嫁进了皇家,有你罪受的。”
沈宛霜昂首,抬着下巴有恃无恐道:“阿耶你在朝中权势滔天,晾他是亲王也不敢轻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