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难以平复。
此时,林舒音已经熟悉了这边的活计,她不愿意抛头露面,更觉得和这些土里刨食的村民没什么共同语言。
每天呆在屋子里打扫,做饭,体力活自有陆樾去干,因此倒是很轻松。
天色黑透,一颗颗星子缀在黑绒布般的天幕上。
大门打开,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几乎瞬间,林舒音清醒过来,除了这个家的男主人回来,基本没有外人来。
即使如此,她也握紧了手里的菜刀,直到真的确定是陆樾,林舒音才跨过门槛,说道:“陆大哥,你回来了。”
陆樾淡淡瞥了眼:“嗯。”
林舒音神色一怔,面面相觑却又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目光尤其打量他双手,一副小女儿L家扭扭捏捏的姿态。
陆樾不太喜欢这样的作态:“有什么事直说。”
林舒音:“啊?”
她马上反应过来,低声说:“陆大哥,你买针线了吗?”
陆樾猛然抬头,眼睛盯着她。
林舒音死死低下头,讷讷解释:“我之前缝补衣服,跟你说家里的针线没有了,你没有……”她的话说
() 了半截,但两人谁都知道下半句。
陆樾忘记卖针线。
他淡淡道:“下次我去丰水县再买。”
说着匆匆掠过她,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很显然,他忘了。
林舒音张了张嘴,半晌,锤了下门槛,疼得她咬牙切齿,心想,果然是糙汉泥腿子,连这样的小事都干不了。
她撇了撇嘴,回屋去了,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她瞧不上的泥腿子供给的,至于她心心念念的未婚夫宁王,还在京城享受优渥的生活。
*
陆樾手持一把匕首,在油灯照耀下,用柔软的棉布一遍遍擦拭它,赫然是之前白皎订下的那只匕首,铁匠终于把它锻造完了。
拿到之后,陆樾便一直贴身不离地带着,甚至连自己的事都忘记了,也没忘记它。
银白色刀刃在光芒下折射出凌厉的寒芒,一团光斑游移不定,最后落在男人双眼上,深邃的黑眸仿若无底的黑暗与深渊,冷意在黑暗深处蔓延,凝结。
凶光湛湛的杀器,在他手里乖巧得宛如小孩子的玩具,旋拧、挑刺、戳转……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嗡”地一声。
他随手一掷,匕首刀剑轻巧地扎进酸枣木桌面上,刀刃上冷光闪烁。
陆樾把匕首拔下来,一层层包裹好,放起来,准备找时间送给白皎。
此时他已经没有半分睡意,就在床头掏出一本书,扫过打开的书页,眉头瞬间皱紧。
上面的字认识他,他不认识字。
他天生神力,父亲发现之后欣喜若狂,直言他是当猎户的料,可惜母亲生病,家里实在没有钱送他读私塾。
后来父母相继去世,他一个人,更别提什么读书,这本书还是醉仙楼的掌柜送他的,说是让他好好读书,不至于做睁眼瞎。
迄今为止,陆樾打开它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也认得几个字,但那仅限于生意往来。
他忽然想到了白皎。
甚至是那位纨绔宋明章,他父亲是官员,参加过科举,他一定也会读书。
士农工商,他的身份天然就是第一层。
陆樾越想越清楚,拧着眉头继续念书,指头指着一个个黄豆大的字念起来,让他脑子嗡嗡响,有种砸碎一切的冲动。
不过片刻,他额头冒出一层热汗,这比让他跟森林里的猛兽搏斗还可怕!
他看着字,忽然卡壳一瞬,怎么办,他不认识后面的字。
刹那间,他想起一个人,林舒音。
陆樾虽然不识字但是他不瞎,从林舒音日常行为举止可以看出,她曾接受过良好的教养。
也许,她能教自己?
陆樾越想越兴奋,最后竟激动地走出门,微凉的夜风一吹,使他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到底怎么做,也要好好琢磨琢磨。
从这里来看,陆樾并不是一根筋的大傻子,他虽然没读过书,只识得几个字,但是发现自己缺点
后,
他没选择摆烂,
而是努力改正。
忽然,他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苍茫的夜色下,一群鬼鬼祟祟的男人映入眼帘,陆樾立刻藏起来,看见他们手里的武器,顿时心头一凛。
这是什么人?
他们在萧山村里转悠,陆樾就在后面远远地缀着,紧盯这伙贼人。
一个猜测涌上心头。
丰水县的辖区内,有一伙山匪,他们占山为王,十分凶恶,偶尔会有行走的商人被他们劫掠,有人运气好,只损失一些财物,一些人,则是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