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飞飞说到做到,翌日果真大模大样地护送陈祈年上学,陈祈年受宠若惊,马飞飞就说:“看你姐就算了,但别用你那种哈巴狗眼情意绵绵地看我啊,我是迫不得已。”
陈祈年很认真地说:“小飞哥你放心吧,我遗嘱会给你留一份的。”
马飞飞:“……”
马飞飞:“谁稀罕。”
荔湾一中在天河镇上,距离他们家有点远,陈祈年的中午饭是自己带去的便当。天气寒凉,开盒用餐时饭菜粘成一团。本来他可以去学校食堂找打饭阿姨帮他加热一下,但因为整座学校涵盖小学和初中,每到饭点就人流如潮盛况空前。
特别是初中部那群饿急眼了的疯狗,下课铃一响就倾巢出动,浩浩荡荡有如千军万马,食堂屋顶都得给他们挤破。小小的陈祈年夹在这等势不可挡的洪流当中,堪比群狼下的蚂蚱,往往是头昏脑涨找不着北。
陈祈年就只好吃冷饭了。
反正他也没什么不习惯,有的吃就不错了。
经由马飞飞给他打的一针镇定剂,陈祈年对随时会到来的死亡的恐惧逐渐平心静气。然而就在他逐渐适应这种白天上学做个平凡人、晚上制/毒做个罪犯的双重生活的时候,这个惊天大秘密却被抖搂出来了。
罪魁祸首是调皮捣蛋又好动的双胞胎。那天他刚得了一笔钱,分出大部分准备转交给马飞飞,小部分还藏在他书本的夹页里。
他去隔壁,马飞飞不在家,他放在了他的枕头底下。郑沛珊这个病痨鬼在对面房间咳得惊天动地,好像两片肺都要喷出来。
冬天她的病情加重了,手头上宽裕些许后,马飞飞想带她上那家新开的综合医院,这个老顽固不肯,觉得自己备受街坊邻里尊崇的医学圣手的儿子铁定能医好自己。
马飞飞栽到自己挖的坑里,对自己撒下的弥天大谎懊悔不迭,啪啪甩了自己两个嘴巴子。无奈之下,他只好趁着母亲昏昏沉沉意识不清的时候把医生请到家里来,不料对方却束手无策,气得马飞飞一蹦三尺高,连喊带骂地把对方轰了出去。
阵阵咳嗽排山倒海,听得陈祈年心惊肉跳。他对郑沛珊是充满了感激与喜爱的,这个女人有着温柔和蔼的母亲形象,她话语里携着的轻轻浅浅的吴侬腔总是令人如沐春风,好比日暮时分的一场江南雪。
他自己的生母抛夫弃子离去时他还尚在襁褓中,压根没有准确的记忆,记不得对方的具体模样。但他觉着应该就是这样的吧,亦或者说他希望是这样的。
他刚想敲门进去探望,卧房中传来嘶哑呼唤:“飞飞…”
“郑阿姨,我是小祈。”陈祈年走到床头说。
他垂眸,昔日光彩照人的郑沛珊瘦成了一具骷髅,两个眼睛像被陨石砸出的坑,嘴巴干瘪地仿佛只是一堆细纹。病容煞是可怕,却没吓住陈祈年,他贴心地问:“郑阿姨,你要喝水吗?”
“小祈啊…”郑沛珊的话音有气无力,像空旷山谷的回响,她竭力把眼神聚焦在面前这个孩子身上,“爸爸…又打你了?”
陈祈年顿了顿,想说爸爸死了,再也打不着自己了。其实郑沛珊知道这回事,只不过看她现在神志不清病恹恹的样子,怕是把脑子病糊涂忘光光了。
陈祈年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你怎么…你怎么不去上学呢?”
郑沛珊说一句话好像要去掉她半条命,陈祈年替她将被褥掖严实:“郑阿姨,我放学了。你好好休息。”
“那飞飞怎么还没回来?”
她话毕,猛地凝了一口气,薄薄的胸膛剧烈抖动起来,咳嗽之声穿堂破户,仿似寒鸦夜啼。陈祈年端起地面的痰盂,以便她呕吐。
望着女人满头银白又毛躁卷曲的枯发,陈祈年心中很是忧伤。
而同一时间线,双胞胎在玩坏一个布娃娃后,打起了陈祈年放在床头上的书包的主意。两团捣蛋鬼前仆后继,狼爪子气势凶猛地撕开书包拉链,咯咯笑着把装载的课业书本丢得漫天飞舞,仿若天女散花。
纪禾走进卧室就看到一场灾难,急忙勒令道:“陈宝妮陈安妮!”
她拎起两团刚洗完澡打了香粉的小浣熊丢到对面床铺上,横眉竖目地批评道:“说多少次了不要玩哥哥的作业!”
双胞胎嬉皮笑脸地拱进被子里,纪禾使劲在被子隆起来的、她们屁股的位置抽了一巴掌,得到嗷的一声喊叫后转身收拾满地狼藉。
有陈祈年的课外书、作业本,作业本上字迹工整,全是红勾勾和夸赞的评语,纪禾看了甚是欣慰,挨个捡过去,她倏然看到了从字典里露出来的纸币一角。
她皱着眉打开,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厚厚的一本字典都被挖空了,活像个方正的地坑,而里面码着一叠崭新的百元大钞,在灯下是那样的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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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飞飞很晚才回来,他悉心照顾母亲吃完药后就串门串到了隔壁。
他对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