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但说他狂某轻敌,小看了西夏,他是不服气的。
徐禧心想知自负兵书战策无所不能,不所不知,又曾追随过章越两次领过军,怎么可能是马谡之流。
官家还赞自己‘朕阅人多矣,从未见过有如卿者’。
他的才干…
徐禧长叹一声道:“相公所言极是,以后下官绝不在陛下面前提灭夏之事一字。”
章越道:“为何不提?”
徐禧一愣。
章越道:“你我都打算制夏,不过我是缓,你是急,而官家也是急。”
“当初你面圣时,言西夏如何如何可取,不必顾虑良多,官家一听极合心意,当即拍板决意采用你。”
“其实就算没有你徐德占,也有他人,朝臣们窥探出官家的想法,必有幸进之人给天子规划各种路径。”
“若是别人,我不放心。”
“但要是德占你,我的话你至少还可以听进几句。自古以来,堵总是不如疏的。”
徐禧目光一亮心道,原来如此。
徐禧闻言大喜道:“下官以后一切唯相公之命是从。”
得了章越准信的徐禧入宫面圣。
官家早已得章越书奏回复,信中一切如徐禧所言,令他对徐禧更是信了三分。
官家道:“若李秉常真有附宋之心,那么改不改回国姓且由着他。不过西夏必须割取兰州及河南之地。”
徐禧立即道:“圣明远见如陛下。”
官家道:“能探知李秉常来意,此事你与章卿是有功的。”
“另吕惠卿亦上疏直言平夏事,他主张以尽取横山,以俯瞰夏国。朕问种谔,他亦以为赞同,若朝廷出横山取得银、夏、宥三州,则夏人胆寒。”
“所以朕已命吕惠卿知延州。”
徐禧对此本无所谓,但想起章越昨日之论,才知道对方早就料到这一切。
吕惠卿此人善观人主之意,好似官家肚子里的蛔虫,对天子心底想什么是一清二楚。
没有他徐禧劝天子急取西夏,也有吕惠卿,种谔上疏然天子攻夏。
吕惠卿之前被王安石,章越逐出汴京,失去了相位,如今就献这夺取横山之谋,以期夺回相位重返朝堂。
徐禧道:“陛下,朝廷之前一直是经营熙河,以侧取西夏,如今若骤取横山,怕是要一改主张。”
官家道:“熙河自是当继续经略,不过如吕惠卿所言,熙河毕竟离西夏心腹之地颇远,要灭夏,熙河路牵制足矣,真正要毕其功于一役,还是要出兵横山!”
说着官家露出坚定不移的目光。
徐禧心想,这才是九五至尊,有吞吐八荒六合之志!
但闻官家悠悠地言道:“为了灭夏大业,一雪祖宗之耻,朕思慕久矣。当年太祖皇帝衣袍上都是补丁,没有绫罗绸缎为衣,用芦苇装饰宫殿。”
“而朕思祖宗教诲,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朕没有太祖皇帝之雄才伟略,但不事奢华上,朕愿比之。”
“古之圣帝明王莫不以检为美德,侈为大恶,朕励精图治方有了今日。吕惠卿这是深悉朕意!”
徐禧当然知道官家平日生活节俭,他看殿上官家盖毡,也不用布帛。变法聚集了那么多钱财,却没有多加一文钱放在自己生活起居上,平日是能减则减。
下面稍进什么奢侈之物,天子便是斥责。
官家都如此亲力亲为了,他徐禧身为臣子,又怎么能不进忠报国,为君王了却心腹大疾呢。
想到这里,徐禧热泪盈眶拜下道:“陛下,臣愿为前驱,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
官家大喜扶起了徐禧:“有卿这般忠勇,朕大志可成!”
此刻官家看着徐禧,仿佛看见了当年的章越。
“启禀章相公,今日下官从陛下那得知,吕吉甫这厮唆使官家夺取横山!”
徐禧下朝后立即给章越通风报信,全然不顾什么泄露禁中语。
而听着徐禧言语,章越不由气笑。
原本从熙河攻取西夏的策略执行好好的,但听说李秉常要与梁氏兄妹翻脸,官家又将攻略方向从熙河路改为横山了。
没错,从横山方向比熙河路更靠近西夏的心腹之地,宋军从这里进攻可以给到梁氏母子及西夏保守派势力以十足的压力,更好地给予李秉常支持。
但问题是这里也是西夏力量最强的地方,同时辽国也可以从此介入,容易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
要攻取横山那么容易,当年韩绛,种谔早就成功了。
吕惠卿为了重得圣眷,居然出了这个主意?真是贼心不死啊!
这时候还琢磨着重回朝堂上呢。
你吕惠卿既是想翻身,但有我章三在朝一日,此生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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