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因为激动，原本白色遮盖的地方，露出了许多坑洼。 我倒抽一口冷气。 这张脸，与我收服的蛊灵青衣女子是一样，这种坑洼是各种毒虫噬咬的痕迹。 “姓白！该不会是麻老夫人白玉娥？”我问道。 问出这个问题，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那张脸毫不犹豫地说：“没错，就是白玉娥画的镇尸符。” “那具女尸是我的妻子，叫做郭采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骨肉。” 这个答案，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原来我一直弄错了女尸的身份。 更邪异的是，她额头上的镇尸符，是白玉娥制作的。 难道说，郭采薇之死，与白玉娥有关。 “节哀。”我终于挤出了两个字。 我长出一口气，问道：“那害死你妻子的人，到底是麻云峰，还是白玉娥？” 那张脸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一声，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他脸上带着的煞气，平静了不少，言辞也变得诚恳：“对不起，小郎中。我不该用你朋友来威胁你。你和那些狠毒的蛊师不一样。” 他又往前靠近了一些，恳求道：“如果他日，你能再见到我的妻儿，请你出手医治，让她们再入轮回，重新投胎转世。不要让她们苦苦地，在人世间挣扎。这人间太苦了。” 我愣了一下，说：“为啥你要求我？我的能力有限。” 他苦笑一声：“我听过龙改凤的名声，你是她的外孙，肯定不差。你在乎朋友的性命，又足智多谋，一定能帮我的。” 我说：“可……可我并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到你的妻子。你可以自己去找的。喜神客栈就在黑花寨附近的。” 那张脸摇了摇头，说：“命运的枷锁牢牢地困住我，我是没有办法离开青崖峒的范围。” 忽然，他情绪有些失控，带着哭腔说：“我给你跪下，求你了。” 白脸悬浮的高度一下子低了很多，应该是在下跪。 我想到了我娘，郭采薇所经历的事情，本就与我娘是一样的。 眼前这位男子，他变成这般游魂厉鬼，脸上又是坑坑洼洼，一定是承受着非人的酷刑。 看得出来，男子是深爱妻儿的，绝非负心汉。 我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郭女士是个可怜人。若我遇到她，也会出手的。即便你不求我，我也会救她的。” 他大喜，说：“你是君子，有你的承诺，我就够了。明天，去养尸洞，找七色蛊。我不会害你们。你的朋友，不会有事的。” 说完这话，他便朝外面飘去，自言自语地说：“到了明天，一切都会结束的。” 我揉了揉眼睛，总感觉这张脸不像是现实世界里的。 他所展现的手段，似乎比白玉娥还要强一些。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说困在青崖峒不得自由？ 天未亮的时候。 就听到各种乐器响起。 还有寨子的巫师端公跳舞吟唱祭神的声音。 今天是亡者出殡的日子。 喧闹的声音响起后，麻喜子很快就醒了，脸色黑气消失，只是面色苍白，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冬生，我睡了好久，做了很长的梦。我梦到我的心口，钻出一只黑色虫子。” “梦与现实是相反的。”我安慰道。 整个上午，祠堂外吹吹打打，还有孝子贤孙的哭声。 直到下午，棺木抬入坟地埋葬，方才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白玉娥走了进来，说：“乖孙，带姨姥姥去找七色蛊吧！你要是敢骗我，你的好朋友就会被用来养蛊。” 我冷冷地嘲讽一句：“拿人养蛊，你倒是不在乎养蛊的禁忌。你就不怕青崖峒蛊神的惩罚吗？” 白玉娥轻蔑地笑了一声：“蛊神？青崖峒蛊神都要听我的。倒是你，能寻到七色蛊吗？” 我说：“我跟我外婆学了医术，找一只蛊虫，轻而易举。” 我看了一眼麻虎，他目光平静，好像昨晚从未见过我。 不过，他身上多了个黑布袋，腰间多了一把苗刀。 我与麻喜子背起竹篓。 出了祠堂，走到了寨子口，放眼望去，青崖在云雾之上，风景格外的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