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人正在外头等着,大家心中十分悲伤难过,一句话都不说。 他们难过,除了家里尊敬的老人去世,还因为他们居然害怕这个亲人可怕的面容——明明之前他们都还很熟悉,就是现在,他们对他也充满了爱意,并因为他经受痛苦离世而难过。 然而生与死仿佛是一道鸿沟,不仅阻断了语言交流,也让爱意不再像从前那样轻易地双向传递——他们在看到老爷子不完整的狰狞面容,仿佛感觉不到老爷子对他们仍然存在爱意,而他们也因为这面容而恐惧,并因此而失去了敬意和爱意。 唐家大儿子道:“不知道那两个入殓师能不能帮爸爸修复面容。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个城市的车子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爸爸遇上了这样的悲剧……”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心里都不抱什么希望——殡仪馆那些经验老到的入殓师都说了,他们无法复原。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脚步声,旋即门被打开了。 唐家人马上红着眼睛站起来,看向开门的黄小芬。 黄小芬面容肃穆:“已经帮老爷子收拾好了,现在可以入殓了。”把逝者放到棺木中,他们的工作就结束了。 唐家老大压抑住悲伤,点了点头:“那我们先去看看吧。” 唐家是本市的富豪,唐老爷子当初白手起家创业,人脉很广,故老爷子的葬礼,将会有很多人前来吊唁,在给老爷子入殓之前,他们要确保,老爷子的遗容是得体的,最起码,是不能吓着人的,所以他们得去看看。 唐家老二老三几个点点头,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妻女。 唐家老大当下就道:“你们在这里等等,要是有人来找,也好招待。”事实上,却是不想家里的孩子和女眷去看老爷子已经变了形的面容并受到惊吓。 唐家女眷和年轻一辈听见,红着眼睛点点头,但想到他们居然不敢面对曾经那么尊敬的老人,心中又难受起来。 唐家三兄弟抿着唇,一步一步走向不远处的台子前。 萧遥站在一侧,看着唐家三个儿子,看得出他们的脚步有些迟疑,当然,也看得出他们面上的难过和尊敬。 她知道,这三个人很尊敬逝者,也很舍不得他逝去,但是,他们却因为逝者离去并且面容狰狞而害怕。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或许就是生死相隔,阴阳两别。 萧遥低头看自己的手,随后看向不远处逝者显得异常安详的面容。 她忽然觉得,这是一份十分有意义的工作,因为她不仅帮逝者重新找回体面,她还让逝者的亲人再不会害怕他并在未来很长的日子里想起他,都会是他安详的面容。 唐家三个儿子鼓起勇气,才抬头看向自己已经去世的父亲。 这一看,顿时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俱是鼻子一算,哽咽道:“爸——” 老大甚至激动得有些失态,连忙上前一步,握住逝者的手——父亲如今的模样,分明就像从前带他在公司学习,疲倦而睡下的样子。 在这一刻,他心中再无半点恐惧与害怕,更多的是悲伤、难过以及不舍。 直到握上老人的手,感受到手里的冰凉,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父亲,真的故去了。 唐家老大再也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 他的父亲去世了,他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唐家老二和老三听着唐家老大的哭声,看着唐家老爷子安详的面容,也忍住低声抽泣起来。 唐家其他人在外头等着,听到里面的动静,心中都很不好受,因此都低低地抽泣起来。 他们抽泣了一阵,里头忽然响起唐家老大哽咽的声音:“阿秀,你带大家进来送爸爸一程吧。” 唐大太太听了,愣了一下,旋即让大家跟她进去。 年级小的几个孙辈听到要进去,都抱住了自己母亲的双腿。 阿秀见了,便扬声问道:“孩子们也进去吗?” 唐家老大在里头道:“都进来。” 阿秀等嘀咕着,一起走了进去。 唐家老大把地方让出来,让他们瞻仰老人的遗容,自己则蹲下来,抱起自己的小女儿,让小女儿看向逝者:“这是爷爷,来跟爷爷告别吧。” 阿秀等人原本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可是当看到唐老爷子的面容,愣了一下,旋即都松了一口气,抹起了眼泪。 唐家一家老小瞻仰过老人,便由黄小芬和胡金生两口子帮忙入殓。 两人做惯了这一行,小心而熟练地将逝者放进棺木中,然后重新整理好逝者的衣服。 唐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