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没亮, 群臣让家眷在家等着,自己早早进宫。 虽然实际上是出逃,但表面上是南巡, 所以一切得按照规章制度,进宫面见皇帝,随同皇帝一起南下。 进了宫, 许尚书和王丞相等没看到皇帝, 于是问小太监。 小太监进去了没一会儿,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田公公便面带难色地出来了, 道:“皇上在拜祭祖宗牌位,说到伤心处,情难自禁,还要一些时间才能出来。” 王丞相的老脸瞬间沉了下来:“皇上乃一国之君, 如何能做此妇人状?此番若不南巡,葬送了偌大一个大兴朝, 才该伤心得难以自持。” 他知道,这那些死对头绝对不会反驳自己,因为人人都想走。 许尚书等果然没有反驳,反而出言附和。 北戎大军南下, 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越是耽误, 便越是危险。 百官此行南下,用的是马车,就算今儿一早出发, 也危险得很,因为北戎大军是骑马的, 速度很快, 或许都不用一日, 大家就会被北戎大军追上。 这时刘御史站了出来:“皇上是舍不得京城数十万百姓,怎么到了王丞相口中,便是妇人状?诸位大人倒是机变,遇到危险便想走,完全不顾满京城的百姓。” 礼部尚书马上附和,同时引经据典论证抛下京城百姓南巡乃“心中无百姓”的行为。 朝堂上马上吵成了一团。 迫切希望南巡的百官听着这吵吵嚷嚷的声音,恨不得上前一人一个大耳刮子让他们闭上嘴。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这里争吵。 许尚书面上一派担忧,对田公公说道:“田公公,皇上如今在何处?不如你带我们这些老家伙前去,让我们劝一劝皇上罢。” 王丞相也顾不得跟许尚书唱反调了马上附和。 田公公略迟疑一下,便道:“不如咱家先去请示皇上?”说完见王丞相等不同意,只得带着他们去找皇帝。 皇帝在殿中,殿外的护卫得了吩咐,没有皇帝的允许谁也不许进。 王丞相让田公公进去通传。 田公公进去,不一会儿便出来,道:“皇上口谕,拜完祖宗还要侍候太后起驾,约莫午时出发。” 许尚书和王丞相等迫切希望南巡的连一刻钟都不想等,更何况是午时,当即就让田公公通传,说他们要亲自跟皇帝奏对。 田公公再次进去。 这次,皇帝出来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蜡黄蜡黄的,眼下一片青黑,走到殿前看向王丞相和许尚书等:“朕自登基以来,雄才大略不敢说,但爱民如子却当得,此番要抛下京城的百姓,着实难以割舍。” 话音刚落,刘御史和礼部尚书等几个留守派马上激动地跪地表示,自己要跟皇帝同进退。 王丞相和许尚书恨不得一脚一个,将这些搅屎棍给踹出去,可是天子当前,他们也就只敢想想,然后收敛怒气,上前劝,让皇帝以大局为重。 可是任凭他们说出花来,皇帝始终摇头。 王丞相忍无可忍,打算开喷了——只要他说得合情合理,即使开喷,皇帝也不能治他的罪,因为他站在道理的一方,属于直言进谏。 在王丞相开喷前一刻,皇帝缓缓开口说道:“然众卿的担忧,朕亦了解。今朕不忍离京南下,却不想众卿陪朕留守。” 王丞相和许尚书等听了目光一亮,马上看向皇帝,等着他的下文。 皇帝看着这些目光,心中长长地叹息一声,说出自己的打算——让众皇子与想离京南下的大臣即刻南下。 刘御史和礼部尚书几个马上跪下,坚决表示与皇帝一同留守在京中。 王丞相等面面相觑。 皇帝不走,让他们走,后世提起这件事,他们还有脸吗? 就算这是皇帝下的圣旨,他们的名声也不好听啊——不管哪朝哪代,抛下皇帝逃跑,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可是,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扯皮了。 急报是昨天夜里收到的,按照最短的时间推断,张余年大败是上午,败兵退守小城约莫是巳时左右,三万兵马守城,面对北戎超过十万大军,最多只能支撑一两个时辰,那么城破,大约是在未时。 昨天未时北戎便破城,若当即挥师南下,只怕如今已经距离京城不远了,哪里还有时间扯皮? 可是不扯皮,难道当真便抛下皇帝自己跑路么? 王丞相和许尚书等南巡派心急如焚,在心里疯狂骂皇帝,可是名面上,却还得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