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璃睁开双眼时,有人正骂她。
“你真是不知廉耻。”
她听过太多,心里泛不起任何波澜。
现下她脑袋很沉,眼睛几近不能视物。略微挪动身子,不由得“嘶”了声,胸口处好疼。
她眨眨眼睛,渐渐能看到朦胧的景色。这是在一间房内,周围人影幢幢。
一个人影冲过来,抓住她的脖领。
模糊的人影终于变得清晰,是一个黑黢黢的浓眉少年,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瞳孔里倒映出她苍白的脸庞。
这谁?
少年愤怒的声音快把她耳朵震碎。
“谁给你的胆子偷丹樱东西?!”
望璃茫然,还未理清楚思绪,便被少年粗鲁地拽下去。底下是两层台阶,她一大跨步,差点直接跌地上,双.腿颤巍站定在坚硬地板上。
望璃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魔皇屠尽了族人,她是最后一个死的。
魔剑刺穿她的胸膛,肉身一瞬化为齑粉,魂魄皆散。
闭上眼睛的时候,天空下起大雪。
但眼下,是什么情况?
身上的痛感如此真实,眼前的人也并非幻象。
少年拉拽望璃,像畜牲一样将她拉出门去。
门外站满了人,看到他们出来后,自觉分开两列,留出一个过道。
望璃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脸,忽觉一阵熟悉之感。偷东西、丹樱、审判台……
她登时恍然大悟。
这是五百年前。
她还未被逐出瑶华,未遭遇过仙门追杀,更未见识过魔域风沙。
而是怀揣着一颗滚烫痴心,等在风景如画的重泽宫中,等一个奇迹发生。
重泽宫本不是她应该来的。
天帝在重泽山设立这一座学堂,从各神族招收年轻精英,为神界培养栋梁之材。
望璃修为低微,央求曦珩作保走后门才得以进入重泽宫。
只为了一个人——晏湦。
当知道晏湦已有心上人丹樱时,她胸腔里的心脏都要碎了。
那一次,丹樱的养魂珠不见了,珈兰跳出来指控是她偷的。
望璃仍记得那种极其委屈的无力感,她无法自证清白。
重泽宫的人一直都看不起她,愤愤为丹樱鸣不平。
去往审判台的一路上,望璃听到数不清的阴阳怪气之语。
“这样的人和华光曦珩竟然是姐妹,简直是云泥之别。”
“上古神族后裔就是如此品行吗,开了眼了。”
“她怎么能把主意打到丹樱身上的?丹樱人那么善良。”
望璃几近崩溃。
前世种种涌进心头。
她因对晏湦爱而不得生出心魔,在心魔控制之下,曾经错手杀死了几个无辜族人。
她用瑶华万年来唯一一颗娲灵草救了重伤的晏湦,导致曦珩无药可医而死。
魔皇屠戮瑶华,砍下母帝的头颅肆意践踏。
族人们期待重返瑶境的她,能够用体内的神器引光剑诛杀魔皇,这样他们就可以原谅她所犯下的一切罪孽。
可是她亲手碾碎了族人们的希望。
慧鸣少祭司从她的胸腔里抽出来的,不是神器引光剑,而是封锁引光剑的魔噬之锁。
此锁因她的心魔而生,结合魔噬之气幻化而成。
族人们恨极了她。
他们死不瞑目。
魔皇的一剑虽屈辱但让她解脱。
骤然发现自己竟重生回来,望璃感到难以呼吸,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装睡?”
望璃额头上一痛,睁开眼仍是那黑皮肤少年——羿灯。
羿灯是丹樱的忠实拥趸。
望璃偷了丹樱的东西,还是最重要的养魂珠,他恨不得将望璃撕碎。
丹樱天生魂弱,需要时刻佩戴养魂珠,否则会有性命之忧,所幸丹樱还有一枚养魂珠备用。
羿灯狠狠踹了她一脚,她双.腿一弯,跪下来。
由冰晶铺就的地面,寒气逼人,一股冷意钻进了她的骨髓。
审判台有七根高.耸的天柱,直.插云天。
三道光柱自天上落下,两个鹤发童颜的长者并肩走在前,后面跟着另一个高瘦的白衣身影。
有人轻声说:“晏湦来了。”
望璃的心一滞,浑身僵硬,那身影越来越近。
五官如雕刻,清冷的剑眉,无情似有情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右翼有一颗淡淡的痣,通.身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质。
晏湦。
她爱得他无法自拔,爱了整整一世,曾经为了这个男人,丧失神格,失去至亲,于悔恨中魂飞魄散。
自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