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春试放榜之后,殿试也不远了。 祝青臣在宫里待着,每天都拜文殊菩萨。 学生们在宫外,谨记夫子教诲,闭门谢客,连上门恭喜的亲戚朋友都不见,每日在家温书,认真准备殿试。 裴宣也一样。 放榜当天,他与母亲小小地庆祝了一下,便回到房里,准备殿试。 母亲这几日也很惯着他,帮他洗衣裳,给他炖鸡汤。 吃饭的时候,他只顾着看书,打碎了饭碗,母亲也没说他,反倒安慰他不要紧,还帮他把碎瓷片捡起来,省得他伤了手。 裴宣心中感动,看书看得更加认真。 然后又打碎了一个碗。 陈娘子表情一顿,刚准备抬头骂人,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没事儿,不要紧。” 收拾好东西,陈娘子问他:“殿试那日,你准备在哪儿住一晚上?我这里有点钱,你去城里寻摸个客栈。” 裴宣笑着道:“娘,城里的客栈都涨到十两银子一间柴房了,我们哪里住得起……” 裴宣话还没说完,忽然反应过来,捂住了嘴。 他怎么把大实话给说出来了? 陈娘子问:“你怎么知道的?” “放榜那日,我与柳师兄在观潮楼吃饭,回来的时候,我特意去问了。” “是吗?都这么贵了?” “嗯。”裴宣点点头。 要是换做从前的他,他一定不敢把这话大咧咧地说给母亲听,他害怕母亲伤心。 可是现在,他倒不是不再担心母亲伤心,只是好像……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变了。 夫子教会他有话便说,不必顾虑太多。 陈娘子问:“那你打算住哪儿?” “夫子与柳师兄都说,我可以去他们府上暂住。” “那就好。” “不过我想着,我还是留在家里好了。” “你不怕赶不及?” “不怕。”裴宣笑着道,“还有许多学生住在城外,他们都不怕,我自然也不怕。再者说了,我睡惯了家里的床铺,换了地方,害怕夜里睡不着。” 陈娘子还是有些不放心,裴宣又宽慰她:“殿试考的是学问文章,又不是考谁先到。后院里那只大公鸡每日天不亮就叫,不会起迟的。” 陈娘子最终也被他劝服了:“好吧,那你自己看着办。” “好。” 说来也怪,越是临近殿试,裴宣便越是放松。 他好像一点也不慌张,每日早起念书,写两篇文章,酒坊里忙不过来的时候,还能驾着驴车,出去帮忙送酒。 裴宣想,夫子真的教会他许多东西。 不止是书上的学问,还有做人的学问。 * 不知不觉,便到了殿试前一天。 这天傍晚,裴宣把手里的书卷放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他来到堂前:“娘,今日可要送酒?” “有几家,小张在后面装车。”陈娘子敲了敲桌案,“明日就是殿试了,你还要出去送酒?” “不妨事,看了一天的书,我也出去走走。若是小张出去送酒,娘亲一个人又忙不过来,不如我去。” 陈娘子顿了顿:“也行。” 裴宣道:“我不过是去殿试,又不是要成仙。再说了,殿试也没有落榜之说,只有名次之分,只要我没有提起拳头把考官打一顿,就不会有事。” 陈娘子拗不过他,把今日的订货单子交给他:“好,去吧,早点回来。” “好。”裴宣瞧了一眼,便把单子收进怀里。 裴宣来到后院,帮小厮把酒坛抬到驴车上。 他解开栓驴的绳子,跳上驴车,一挥鞭子,熟练地驾着车,从后院离开。 小厮道:“公子早点回来。” “好!”裴宣没有回头,朝他扬了一下鞭子示意。 此时太阳还没下山,暮春四月,芳草连天。 带着清香的微风迎面吹来,裴宣只觉得神清气爽,白日里读书的疲倦都消散了。 他就这样慢悠悠地驾着驴车,进了城。 酒坊给城里几家小食肆送酒,有时也会给一些人家送酒,左不过是那两个地方,裴宣常去,都熟悉了。 他驾着车,灵活地穿过大街小巷,把驴车拴在门前,然后把酒坛子搬下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