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天还没黑,石荼带陆振赶去司马伟的济世药铺,司马伟说陆振受了重伤,扰乱了自己之前理清一半的脉络,先前八成的治愈可能降低到五成,开了第四副药给陆振,嘱咐他记得按时吃。石荼叹着可惜,陆振倒不在乎,已经病了五年了,反正真凶已死,无所谓再多治些时日。
两日后,张财源夜不能寐守在家中,战战兢兢熬到天亮,没有等来盗贼的再次光顾,渐渐放下警惕,命帮闲张三赵四等人散去城中各处寻找庄玉。
陆振在张财源面前振振有词给他条分缕析,毕竟庄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举目无亲,从何处联络外人?玉牌失窃必然是家中内鬼所为,叫他思索身边有谁不安分想犯上作乱。他暗中又命邓远等人在城南不动声色地找庄玉的去向,一无所获。
李明和李巽趁张家混乱之际,摸清了帮闲张三赵四家中情形,发现他们仗着张财源的威势,还勾结人贩子拐卖良家子获利。二人挑了一个月黑风高夜,潜进张三家中悄无声息地藏好了玉牌。
城门严禁了五日,捕快们在郢城里里外外搜了五日,一直不见人和玉牌的半点动静。张财源这才同陆振等人突袭搜查身边的仆役帮闲,果然在张三家内搜出来了牡丹玉牌。
陆振本想等张财源发现玉牌是假的,再提议严刑逼供张三,不想张财源并未辨别出,拿到假玉牌就欢天喜地起来,捧在手心大笑,仿佛自己的家业得以保全,笑够了便低头痛骂身边的叛徒,叫他交出庄玉。
张三身上有与人搏斗的痕迹,和人贩子被俞知县屈打成招,说将庄玉卖去了城外,画押结案。
玉牌失窃一事了结,众人心满意足正要散去,一个衙役冲到堂下报:“禀大人,城南一处宅子里,发现了一具死尸。”
听见是城南,陆振跟俞知县去查看。两刻后他们到了城南的西南角尽头,偏僻的小宅院门口停着一具男尸,穿紫衣系着锦带,约莫三十岁,颈上有勒痕,仵作验明他是被人用绳索勒住窒息而死,死亡时间就在昨晚。
秋日的暖阳似乎照不透宅子里寒凉的空气,风从院内穿过大门往外吹着,只是站在门口就令人阵阵阴冷战栗。
宅子的主人立在一旁看着尸体,见知县来了,上前施礼解释道:“回大人,这院中的井里有女鬼,是凶宅,小人多年不住,租也租不出去。前不久有两个行商路过租下来,这才几天,没想到就被女鬼杀害了。”
俞知县沉下脸,道:“莫要胡言,他明明是被人勒死的。”
陆振问:“你可知这二人的名字身世?”
房主回道:“他们是锦州来的客商,死的这个叫陈昌,失踪不见的是他表弟,叫苏……苏什么来着?”
“你带着我们进去看看。”俞知县道。
房主领着石荼、陆振与俞知县迈进大门,前院不大,一口白石堆的井立在东面,旁边榆树的影子投在上面,风一吹,阳光透过摇晃的树影打在白石上,白石闪着诡异的光。
陆振站到井边往下望,那是一口枯井,周围的土痕明显动过,也许是有动物钻进去,或是有人在故弄玄虚。
前厅只有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没有别的陈设,显得比杂草丛生的前院还要空旷。
角落处躺着一条绳子,绳子一端还沾着血迹。
房主看见麻绳,道:“这歹人也真够粗心的,凶器都忘了收走。”
几人走到厅堂后面东面的房舍,卧房里明显有脚印,长榻下,红色织金毯子掉在地上,上面有一摊血污,血迹星星点点滴在地上,一路延申到窗户槛上。床边的楠木箱子敞着盖子,里面空空如也。
房主跑到箱子面前,对俞知县道:“大人,这个箱子是他们兄弟二人进城的时候就带的,看来是有人劫财。”
石荼俯身仔细看了看地上混在一起的脚印,咬了会指甲,道:“至少有四个人在这屋里打斗过。那个陈昌个头不高,剩下三人都比他高一些……”
陆振颔首跟她一起揣测,道:“这个受伤的人从窗户逃了,另外两个走的是门,如果这二人是凶手,他们既然想假扮成女鬼害人,又为什么把绳索扔在大堂呢?”
房主又带三人走到西间,屋内桌椅箱子上落满灰,墙角结着蜘蛛网,像是很久没人来过。西间被一堵墙从中间隔开,墙上留有一道小木门。
石荼“吱呀”一声推开门,门上落下灰来,她用手扇着灰尘,观察了一圈。门口堆着两个高大的长柜并立,形成狭窄的走道,尽头是一张小榻,榻上放着一个凭几。
石荼刚进门朝前走了两步,倏然一阵阴风朝她面上袭来。
是一支短箭!
石荼急急向后退去,被门框绊倒,陆振冲上去,伸出胳膊横在她腰后,将她拉到一旁,箭擦着她的发丝飞过。
箭扎在地板上,陆振将箭拔出来,看着箭头道:“这箭上有毒。”
俞知县狠狠看向房主,怒道:“你故意领着我们到这来,是想害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