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掉……
正在这时,一直旁观的影清说话了:“当家师,契此并没有故意偷懒,他每天都同我们一道上山打柴。只不过因为他年纪尚轻,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我们怕沉重的柴担压坏了他,所以轮流替他挑了回来。”
影净、影空也附和说:“是啊,是啊,契此虽然力气小了一些,但每天打柴还算尽力。”
既然大家都为契此求情,监院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后,他指着契此的脑门说:“看在影清他们三位的面子上,这次就饶了你。不过,你给我记住,寺院不是养懒汉的地方,你要好自为之!今后如若再次犯错,我可不管你是谁推荐来的,一律迁单(驱逐出寺)!”说完,监院扬长而去。
影清拍拍契此的肩膀,又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契此,在天华寺,有我们兄弟给你作主,你谁也不用怕。”
契此对师兄们能在关键时刻为他伸张正义,心中感谢不尽,再次流出了热泪。从此,他更加敬佩三位师兄了。
时光就这样平淡地流淌着。
寺院的生活极其清苦,尤其是那种缺油少盐的粗茶淡饭,一般人很难适应。
早饭一般情况下只有稀粥,中午因为有檀越布施、施主供斋、香客用餐,饭菜稍微好一些。
由于律条中有“非时食戒”,佛制比丘过午不食,俗称“持午”,所以,原来的僧人没有晚饭吃,一日只能用早、中两餐。
禅宗丛林兴起之后,提倡农禅并重,由于禅僧每日必须参加繁重的劳动,不吃晚饭饥饿难忍。
祖师们权巧方便,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了一些变通,称午后之食为“药石”——以疗饥病。
既然是药食,当然很简单,往往是将中午的剩饭加水,熬成一锅稀粥对付。
契此正处在长身体的时候,出家伊始,很难适应这种饮食。早上喝下三五碗米粥,几泡尿撒出来,肚子里便空空如也。相对而言,寺院中午的饭菜会好一些。
可是,由于山高路远,契此他们打柴中午回不来,只能在山野里就就泉水啃干粮。
因为缺少油水,吃下的干粮根本不禁饿,不一会儿肚子里就开始唱空城计;这也是他浑身乏力,无法将满满一担柴挑回来的原因之一。
干重活需要大量体力,长身体更亟需摄取营养。没办法,饥饿难耐的契此只能一早、一晚拼命往肚子里灌稀粥。
一来二去,他的胃越胀越大,几个月下来,竟然能喝下十大碗稀粥,肚子大得像是怀了八个月的身孕一般。
从此,他变得大腹便便——真正是吃饱了撑的!
契此很是羡慕、敬佩三位师兄,他们干着同样繁重的活,中午也只能啃一些干粮,却还能严格遵守佛制,做到过午不食。更神奇的是,他们不但从来没有说过肚子饿,而且一个个身强力壮,精神饱满,精力格外充沛。
据说,修行到家的人,以禅悦为食,不但能滋润色身,身轻体健,而且法喜充满,神力无边,其奥秘、其美妙,简直难以想象。
契此心想:莫非,这三位每日打柴的师兄,也已经修行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神圣境界?
还有一件事,契此百思不得其解。他因为从小不吃肉,所以对肉食的气味极为敏感。可是,自从他来到天华寺,与三位师兄住在了一起,经常能在房间里嗅到一种肉食特有的腥臭气息。
可是,佛门清静地禁绝一切荤腥,哪里来的腥气?
再说,这个房间分为里外间,三个师兄住在里面,外屋存放他们干活的工具及其一些杂物,角落里安置着契此的小床,压根没有锅灶,如何会产生烧煮肉食的味道呢?
契此以为这又是心魔在作怪,变现出这种讨厌的气味来干扰他,所以,在很长时间里,他一直没有理会。
这一天,是农历三月三传统庙会,附近的村民寺院门前的广场上唱大戏。三位师兄大概是去看热闹了,到了就寝的时间还没有回来。契此想为师兄们铺好被子,就来到了他从未光顾过的里屋。
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更加浓重了!
“阿陀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契此心中默念佛号,想借佛的加持力压制住这莫名其妙而来的感觉。
但是,毫无作用,他越接近房屋后墙,煮肉的味道越浓。
他的鼻子极其敏感,感觉到气味是从挂上在墙上的一幅画后面传出来……
契此掀开画,发现墙上的几块砖头是松动的,而且能感受到有一股子热力向外辐射。
他小心翼翼拿开一块砖头,一道亮光射了出来——墙里居然有一段最大号的蜡烛在熊熊燃烧!
他把那些松动的砖头都拿开之后,发现墙里被掏了一个洞,蜡烛上方居然架着一只砂锅,锅里炖着一只被剥了皮的野兔,正在咕嘟、咕嘟冒泡!
“哇!”契此一边向外跑,一边剧烈呕吐。吐完稀粥吐胃液,吐干胃液吐胆汁,他几乎将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