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擎着两株硕大的花树而来,当然是为了向佛陀表达无以言表的敬意,然而,在他的潜意识里,同样也是在表现自己! 佛陀法眼如炬,明察秋毫,早已洞悉了他内心深处的每一丝波动。 佛陀亲切地召唤了他一声,然后说:“放下吧。” 黑氏将左手的合欢树放了下来。 “放下吧。”佛陀又说。 黑氏又放下了右手的梧桐树。 “放下吧。”佛陀仍旧说道。 黑氏大惑不解地说:“世尊,我已经两手空空,还放下什么呢?” 佛陀微微一笑:“我并不是让你放下手中的花树,你应该放下的,是心中的执着。也就是放下外六尘、内六根、中六识。” 黑氏婆罗门说:“我明白了,六根对六尘,从而产生六识。人若是舍弃了这些,就等于到了一无所有、无可舍弃的地步了。” 佛陀说:“到此境地,就是你超脱生死的时候!” 宛若一声霹雳在灵魂深处轰然炸响,好像一缕电光从心灵之中迸发,黑氏婆罗门豁然大悟了! …… 惠明虽然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些什么,但他的心思都在张少飞身上,无法领会到其中的奥秘,所以,倔强地说道:“张大人,我不跟你谈禅,我只要你身上的外衣。” 说着,他一个箭步,挡在了张少飞前面。 张少飞淡淡地一笑,取下行囊,真的将老僧传给他的那件袈裟拿了出来,把它打开,放在路旁一块“通天大石”上。 惠明顿觉得眼前掠过一朵红云,泛起万道金光。 还不容惠明细思,张少飞对着惠明说:“你拿去吧。” 惠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张少飞竟然拿出一领袈裟。 他将信将疑地看看张少飞。 惠明未见异常,走上前去,弯下腰来,左手拿着袈裟一角,想把袈裟拿起来。 奇怪,这袈裟好像根深植于石头之上,惠明用力扯不起来。他心中不服气:“我是堂堂四品大将军,力气过人,怎会拿这衣服不动?” 于是,他把右腿向旁一横,摆开马步,运足气功于手上,再去扯那袈裟,还是扯不动,任凭他使出吃奶之力,仍不能动它分毫。 惠明至此时,那双如铜铃般的大眼睛泛出了惊诧的目光:“这是怎么回事?” 张少飞睁开眼睛:“惠明武师,须知这并非寻常之物,而是传法的信物。” “这……”张少飞的话语,勾起了惠明对佛祖的崇敬。 惠明毕竟是个虔诚、正直的人,深知因果,说完,跪了下来,“希望张大人,不,师父你为我说法。” 张少飞欣慰地点点头,在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他拍拍身边的地方,示意他也坐下休息。 惠明此时对张少飞是满心敬重,怎肯与他并肩而坐? 他席地坐在了张少飞膝下,而且还恭恭敬敬对着张少飞合十致礼。 张少飞伸出右手,慈祥地抚摸着他的头顶,亲切地说道:“你既然是尊崇佛法,我就为你开示禅宗法要。” 一股暖流从惠明头顶徐徐传遍全身,如沐浴春风,如畅饮甘露,如醍醐灌顶,如琼浆润心……惠明激动得热泪盈眶。 张少飞见惠明如此激动,对他摆了摆手,说:“你先不要太激动,我如今不能为你说法。” 惠明:“我是诚心诚意的,你为什么说不能为我说法呢?” 张少飞提高了声调:“你动不动就要兵戈相向,杀孽太重,六根未净。既然是尊崇佛法,就应该摒除心境中的各种缘影,不要生丝毫的杂念,做到四大皆空,我才能够为你说法。” 惠明静默了很久,没有答上话来。 张少飞轻轻拍了拍他,“你先闭上眼睛,将心绪平静下来,断绝外缘,清除内心所有的思虑,然后,我再给你说。” 惠明按照张少飞所说,闭上眼睛,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张少飞看到惠明面色恢复了常态,呼吸也变得又细又轻,若有若无,于是,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善的不要思,恶的也不要想,正在这个时候,哪个是你的本来面目?” 不思善,不思恶,也就是离开一切分别对立的妄想,心念不动不摇,一念不生又了了分明。这是一种什么状态呢? 这就像深山老林中的水潭,当风完全停息之后,水面上一丝波纹都没有,由于潭水处在静止状态,水中的杂质全部沉淀下去。这时候,你会看到,潭中之物纤毫毕显,一清二楚;而同时,潭外一切景象都分毫不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