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宣正四年春,张烈率领天溟教义军夜袭牧云城。埋伏在城中的唐宁、潘骏等人将数个粮仓点燃,全城燃起了冲天大火。
那火势凶猛,最少也要烧个三天三夜,可离奇的是,就在城破不久后,忽然下了一场倾盆大雨。这雨来得甚是及时,将满城大火尽数熄灭,使得半数粮仓以及大量民居幸免于难。
据亲历者所述,当夜义军入城后,有一白色人影独自来到城墙之上,只见一道青光冲入云端,随即风云变色,大雨瓢泼。
义军清理战场,发现牧云太守已死于乱军之中,幸存的官兵纷纷投降。何遇请求郎鸿宽恕他们以及太守家眷的性命,郎鸿大胜心喜,当即答应。
郎鸿按照事先约定,不伤百姓不掠民财,因为他盯上了更大的目标:太守府库。郎鸿下令,将府库中的七成银粮押往岷城,余下三成留给张烈何遇作为犒赏,同时委任张烈为护法将军,执掌牧云城大小事务。
郎鸿走后,何遇主持祭奠仪式,超度两军战死的亡魂。其后,他又同张烈一道,将太守府库中剩余银粮尽数分予城中百姓。对于受降的官兵,令其自行选择加入义军或者返乡务农。
往后数月,张烈何遇组织教人们开耕荒田,兴修水利,一心为民造福,日日勤恳不辍。牧云城军民感念二人种种恩德,加入义军者甚众。
同年秋,牧云城一带田地大获丰收,这是经历了三年大旱以来的首个丰年。其他城镇百姓得知此事,纷纷扶老携幼,迁入牧云城以求庇护,归附天溟教的人数与日俱增。
苍岭府总兵赵旭闻之大骇,数次派兵征缴,不料皆被张烈率众击破。
义军连战连捷,士气高涨,不到半年已成虎踞鲸吞之势,除去赵旭所在的武平城,苍岭府境内大小城镇皆被义军攻克。义军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时刻准备同赵旭决一死战。
【二】
武平城位于牧云城东北,两地之间相隔一片平原,其上生长着数千棵枫树。每值深秋,金红的枫叶燃遍了整片原野,甚是壮美绝艳,此地故得名“秋风原”。
是日,秋意正浓,天光微凉,丹枫似火。张烈率领义军百人行于秋风原上。
一阵霜风忽起,枫叶簌簌纷飞,宛若红蝶翩舞,落在众人的白衣上。
队伍中,潘骏挺枪纵马,兴奋地道:“等会儿过了这片林子,前面就是武平城了。待我军拿下武平,再一口气夺了京师,四海亲平之世就指日可待了!”
“是啊,到时候大家再也不用受官府欺负,再也不会饿肚子了!”唐宁手握朴刀,策马跟随其后,胖脸上笑容可掬。
二人有说有笑聊得正酣,张烈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老三老四,都谨慎些。别忘了我们此行目的是来勘察地形,可不是来闲游的。”
“大哥,我们错了!”二人连忙停止闲聊。
二人一左一右回头看去,只见张烈头戴月角兜鍪,身披玄铁大铠,威风凛凛地骑在白鬃马上,朝着二人点头示意。
张烈身旁,何遇白衣长袍策马同行。
看着兄弟们精神抖擞的样子,何遇疲惫的脸上露出了舒心的微笑:经过半年的治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距离教义中的亲平之世又迈进了一大步…
众人踏着金红落叶继续前行,来到了枫林深处。
突然,“嗵”的一声爆响,林中闪出一道火光,一枚铅弹带着尖锐的破空音,从张烈、何遇的眼前呼啸飞过。
“这是,火铳?!”张烈心中一凛,大喊:“敌袭!大家小心!”训练有素的义军们连忙支起盾牌,往张烈何遇处聚拢。
张烈心知这火铳乃是海外舶来的新式火器,在大兴国内非常罕见,更不用说深居内陆的苍岭府了。来者绝非寻常官兵或盗贼,万万不可小觑。
潘骏朝林中大喊:“来者何人,有种出来说话!暗中伤人算什么好汉!”
话音方落,远处枫林中一阵骚动,走出三十多名体格精干的男子。他们统一披着沙白色斗篷,上面刺有奇特的黑色纹章,形如熊熊烈火。此样式张烈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他们现身后,便在原地站定不动。唯有领头的一名头戴斗笠的灰衣大汉,赤手空拳,朝众人迎面走来。
此人三十多岁模样,身材高挑,一双丹凤眼,留着一字胡须,浑身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
“站住,别过来!不然我们不客气了!”潘骏呵斥。
灰衣人一言不发,仍在步步逼近。
四名义军士兵见状,拔剑上前阻拦,却见灰衣人纵前一跃,落地瞬间击出四掌,正中四人胸膛。那掌风迅疾如电,四人来不及反应,当即晕厥在地。
众人大惊,又见那灰衣人足下发劲,腾身跃起,朝何遇飞扑过去。潘骏反应迅速,钩镰枪横空刺出,拦在何遇与灰衣人之间。
“镗”地一响,金铁交击,灰衣人手里已多了一柄通体漆黑的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