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盏灯光的笼罩下,他看起来像一簇冷静燃烧的烛火。
她想起了昨晚自己做过的那个梦。在那个梦里,从国二开始轰隆落下的大雨让她寸步难行,污水蔓延到她的脚踝,她低着头,一个人走了很久。
那盏烛火是突然出现的。在前方的无尽黑夜里,她眯起被雨水所朦胧的眼睛,望向那片虚幻的空间,看见一簇烛火被笼在一个小小的透明玻璃罩里。
烛火摇曳,靠近,显露出秉烛人的面貌。即使是在她的梦里,流川枫也没有低垂双眼,他的目光向前,坚定而执着,纯粹而绮丽。他就这样一步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在天地的低吼声中,他们在磅礴的雨势里沉默对望。
此时此刻,看见他伫立在那里等待自己的模样,苍崎凛感觉体内的痛楚正凝聚起来再度涌向她的眼眶,她很想转身跑开,但灯下的人就像有所预感一样向她这里投来了视线。
流川枫已经看见了她眉间未曾抹净的血渍,察觉到她想要跑开,他立刻疾步上前,追上了看起来有些颤巍的苍崎凛,他拽住她的手腕,用一种不太平静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苍崎凛甩了几次都没能甩开他的手,傻狐狸就像怕她跑掉一样,铁了心地握着她的手腕。
她呼出一口气,回答他:“不是我打架不看人数,是他们围上来封了我的退路。”
说完这句话,她将目光放到流川枫的身上,她知道自己的声音里还带着鼻音,但她在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她说:“放开我,流川,别再继续施舍我好意,别再让我产生任何幻想。”
流川枫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恐怕是遇到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变数。
在安西教练家等待这位前国手对自己‘想去美国’的想法做出评价时,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苍崎凛在前一天日落时对他投来的最后一次目光。
那目光很轻,只是一道快速的扫视,但那目光又很重,灼得他心里发烫。
他在晚间去陵南找仙道一对一,想以此验证安西口中的“先成为日本第一,你还比不上仙道”,在这场没有结果的比试末尾,仙道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收回步子,然后向他投来了视线。
他说:“那个小姑娘…是叫苍崎是吧?和你们比赛的前一天晚上她来找我一对一了。”
“……哈?”流川枫露出了些微的震撼神色,而这点震撼被仙道收入眼中,他笑了笑。
“她害怕被盖帽,或者害怕被球砸脸?总之,每次我拦下她的球,球从她脸边擦过去的时候,她都会颤抖一下。”仙道做了一个盖下一球的动作。
流川枫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和苍崎凛一对一的时候,他一直都在谨慎地避免拦球时让球从她的脸边过去,而她和野队打球时,打的也是远离内线的后卫位置。
仙道看出流川枫的思绪有些放远,于是继续带着他的笑容兀自说道:“她一看就是来试探我的,所以我一直在让她进攻然后盖她的帽,球从她的脸边和头顶数次滑过,我希望她知难而退,但她就是不放弃,仍然和我继续一对一。”
“…你这家伙!”流川枫跨步上前,但他心知仙道彰对苍崎凛的事情一无所知才会那样去做,因而他收回手,只是攥紧了拳头。
“明明有这种毅力,却在内心深处害怕篮球,很奇怪吧?都让我对她心生敬意了,我就问了她为什么非要和我一对一。”
“她说,她不希望在没有安西教练的情况下,你们湘北怀抱着遗憾输给陵南。”
仙道微微侧头看向抿紧嘴唇的流川,将那天苍崎凛的话复述了出来。
“‘流川应当在没有后顾之忧的公平情况下去争夺胜利’,她是这么说的。”
像精妙的毒素入侵骨髓,流川枫感到他身体深处的某处神经在隐隐作痛,这引得他蹙起眉毛,表露出了些微的痛苦。
“你对她来说很重要,是吧?”仙道把球落地,又收在手中,他抬起头问对面的流川枫,“那她对你来说呢?”
重要?这个词语,在流川枫的前半段人生里通常只和篮球有关。但是变数早已出现,他却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已经彻底地因为苍崎凛而改变了。
单单是想起她在天台上拨动电吉他的样子,他就会有立刻去见她的想法。
最近,他甚至会在部活的时候分心想起没来的苍崎,并且诞生‘不会是打架了吧’的奇怪担忧,看见那个剃着和尚头的家伙摇着手环跟他挑衅的时候,他也是真的很想把那个臭小子拎去隔壁球场教训一顿。就好像很多个时候,他知道她喜欢吃哪个牌子的菠萝包,所以他曾经在那家店门口突然停留,然后想起她把包装袋叠得整整齐齐的样子。
那个家伙就是一道冬末春初的雷电,劈进了他原本安静的生活,迫使他不受控地把目光挪向她。
面对仙道的那个问题,流川枫回答了他:“很重要。”
而当他骑着车从陵南一路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