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到流川枫的家之前,苍崎凛转头带他去取回了他的自行车。那辆横在河川边的草丛里被匆忙上了把锁的女式粉色自行车已经被主人遗忘了好几天。
苍崎凛踢下脚刹,摘下头盔,点燃了一根烟,然后看着蹲在车前不紧不慢转开锁孔的流川枫。后者的高大与这辆粉色自行车之间的极度不协调使得画面变得古怪,但他本身浑然不觉。
在烟雾缭绕而起的时候,她调侃他“你只要一遇上樱木就变得爱抬杠。”而流川没有犹豫地回答她:“因为他是真的白痴。”
河川上有晚风在拂过来,将水面的潮湿气息一同拂上了岸,在草丛簌簌作响的声音里,苍崎坐在机车上,蜷了蜷脚,然后抽出了身后包里的电吉他。
她没连音响和效果器,所以只有吉他弦的震动,这使得这把乐器展现出了从未出现过的温柔态势,乐声清而脆,她摁出看起来有些复杂的指法,然后那段旋律就这样在风声中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九和弦,”她介绍了自己摁出的这段旋律,“一共五个音,能变化出明显的色彩,是我蛮喜欢的一个和弦。”
流川枫不太理解她的意思,她也知道他到这里什么都不会理解,于是她放下吉他,把那根被她摆在防风罩附近的烟捏起来,她说:“你们五个人给我的感觉和这个和弦一样,五个音,组合出了极具故事感的声音,我很喜欢。”
“我偶尔会觉得,你就是把樱木看成了自己的队友,呃,或者对手,才会天天喊他白痴然后和他较劲,因为你其实才是个傻瓜。”
“……我什么?”努力耐下性子的流川枫决定给她一个改口的机会,反问完之后他就后悔了,因为对面的女巫不会见好就收,只会得寸进尺。
果不其然,她跳下车,像只兔子一样蹦到了他的面前蹲下,过近的距离使得流川下意识地侧开了脑袋,但余光却瞥向了她正用来凝视自己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随着她的笑意,正微微弯起微妙的弧度。
苍崎凛清了清嗓子,然后端起了一般只会在学校广播台里听见的那种端正关东腔,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个在意什么也几乎不会直说,只会骂对方白痴然后跟他抬杠的傻——瓜——傲——娇——蠢——狐狸——”
流川枫低下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等到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反而没有了一开始恼火的意思,他眯了眯眼睛,露出了那种让苍崎产生退意的微妙表情。
苍崎凛觉得他有话要说,甚至是能够对她发出挑衅的一句话,但她依然壮着胆子问他想说什么,因为她认为面前的笨蛋说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来。
“是你让我说的,”他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所以你不能和上次一样生气。”
一时没反应过来上次是哪次的苍崎凛还是点了点头。
“非要说的话,”他说,“这不是我对你的方法吗?”
苍崎凛噌地站了起来,然后连连后退两步。
“我骂你白痴,但不一定真的觉得你是白痴,”他说,“但我确实常觉得樱木是白痴。”
他没管苍崎凛脸上丰富变化的表情,而是挪开目光想了想,补了一句:“但说你女巫是真心的。”
要命要命要命。苍崎凛在心里不断重复着这个词语,她下意识地往后靠去抓自己的机车油箱上沿来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但夜色里的小狐狸还是面不改色,用那种平静的眼神看着她,甚至审慎地在话语末尾加上了“应该”两个字。
他略有些长的发尾垂到眼角,又被风拂得飘了起来,随后他微微转动右手,在咔嚓声后,自行车的锁终于被打开了。
“你不也这样对我?你越来越喜欢骂我了。”小狐狸发出了最后一击。
这一击足以让苍崎凛迅速翻身上车,她连头盔都没戴,准备就此骑车离开,但她踢了两次脚刹都没踢开,第三下,她的脚尖踹到了脚刹上,这使得她的脚趾一阵发麻,虽然没有痛意,但苍崎凛自觉脚拇指恐怕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她知道他只是突然转起了脑子,然后坦诚地阐述一些他眼中的事实。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说:“那看来我也是你的好队友好对手。”
流川枫没说话,因为他正在将那把取下来的车锁塞进前篮,到这一步,他才想起来妈妈已经问了他三次究竟把她买菜用的车丢在了哪里。
而在第三次提问未果后,他的妈妈算准了时间准备守株待兔,想看看自家儿子究竟是如何代步回家的,因而,在昨天晚上,他在家门口下了苍崎的车,苍崎跟他挥手说明早见。而当他点完头,苍崎扬长而去后,他在转头时就看见了二楼阳台上捂着嘴露出震撼表情的妈妈。
当时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流川枫干脆什么也没解释,因此,他的妈妈也不再问他究竟把自己的自行车放在了哪里,甚至连一直在告诉他那辆公路自行车修复情况的爸爸也对代步工具的事情变得闭嘴不言。
流川枫很难形容自己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