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就是命数有点克别人?”
听到包拯这句失神似的呢喃,公孙策毫不客气地用手肘怼了他一下,“包黑炭!你有点正事没有?”
包拯没有明确说出这句话,是被无法抑制的奇怪心理逼迫着吐露呓语的,就这样还是被公孙策听到了。
包拯连忙回神,将他的义气和智慧都强行凝聚起来,又忙忙摆手,表白自己没有任何拿人命案子开玩笑的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公孙策很了解包拯。虽然对破案很有心得,但本心里,包拯和他哪里愿意真正看到命案,难道是为了显摆破案才能,专门去期待所经之处发生不幸?
然而事情就这样发生,甚至有点邪门。包拯本来还在为戒空之死焦头烂额,伤寒没全好就爬起来到处找线索。现在又发生……
“藏经阁内院是不可轻易进入的。”戒贤指着连通幽深内院的曲径,繁花茂树曲折成荫,一道圆月山门通往高处。
“这里是藏经阁外院禅房,迎候身份尊贵来往香客。”戒贤回过身,扫视众人一眼。大家站在遭遇风啸地震般的禅房中,周围桌椅倒坍,碎物满地,甚至天顶都有些许洞穿歪斜,天光中旋着些许尘埃。
众人还不能从惊现遗体的凶案残迹中脱出神思,一时面面相觑。也不怪包拯会有那种邪门的叹息,这才相隔两日不到,不久前还生龙活虎一派高官气势的河东巡抚杭天豹,就……
包拯凝起目光。无论如何,人命关天,与贵贱恩怨都没关系。不找出真相,死者的幽魂会永远徘徊在六道之外,以及他的心中。
他非找到真相不可,即使现在头痛不轻,还是走上前去。
“看来经过一番激烈打斗。”公孙策四下细看,眼眉之间慧光沉沉。
“虽然不可能不发出声响,但是藏经阁外院禅房本来地处幽僻,不与我们居住的禅房接近,所以……”公孙策点点头,大家在这条理冷静的分析声之下也渐次清醒过来。
包拯已经走到遗体旁。杭天豹的尸身被钉在一个巨大的花木柜架上,奇怪的木香与血味混合在一起,使呼吸之间充满难以形容的干涩怪味。
隔着遗体,包拯大致能看出整个花木柜子乃是分放各种熏香花叶、茶水点缀所用甘草的药料储柜,上面布满划痕,大多数零碎窄小,应该是打斗时错乱划破。
也有些大概连成长线的划痕,力道极深,如同狂乱抓伤,但整体看来也是凌乱不堪,挂满染血木屑。
“应是昨夜的事情。”包拯检查尸身,向幽冥中倾听死者留下的遗讯,“杭大人与什么人在此争斗,然后力竭被杀。”
“这个就是致命伤?”公孙策指着插入杭天豹胸腹处的宝剑,那把剑直接将死者全身钉死在柜子上。
“嗯……”包拯也觉得是这样,无论是谁看到这般惨相,都会认为这把剑就是致死兵器。
然而掠过眼中的微小不和谐细节,以及当初高丽太子一案错判兵刃的经验,让包拯多留一份心思,没有立刻明确回答。
“这把剑贯穿胸腹,这是血脉丰沛之处,应该……”包拯揉揉太阳穴,交叉双袖,沿着剑伤往上细看尸身,“应该流更多血才对。”
“又是高丽太子案那样?”公孙策目光一闪,不好的回忆与急切的智慧一并涌上心头。
“哪有这么巧。”包拯摇摇头,随着目光上移,抬起身体看向尸身铁青的上半段,死者的脸庞仿佛随时会微微皱起来,睁开眼睛或吐露话语。
黏稠的诡异气氛笼罩在圣洁的禅房中。佛与魔同时笼罩在大相国寺上空,寂静斗法,想要互噬法相,降下有毒的甘霖。
在这般气氛中,包拯找到尸身上许多细小深割的血痕。他越找越多,最后寻至脖颈,揭开浸透鲜血已变半硬的领子,将铁青的颈肤拨开,微微顿住神思,眼神投向虚空。
似有雷霆穿入他的脑海,“……公孙策,你看。”
公孙策立刻过来细看,与包拯互视魂灵般对视一眼。
“发现了什么?”一群人当中,还是飞燕耐不住性子,提起裙角一面问一面凑过来。
后续赶到的相国寺众僧都无言语,只是静静拨弄佛珠。
“杭大人是朝中高官,此次来到相国寺也有替朝廷祈福的公干。”戒字辈僧人叹息不止,“这牵连可大了。如何是好……”
飞燕清亮的声音打破了众人黏稠的沉默,“又是丝刃割喉!”
大家躁动起来,纷纷上前,意图详问。
“没错。”包拯点点头,又指着尸身上各处极其纤细切骨的伤痕,“浑身都有。是和戒空师父身上一样的丝刃伤痕。”
“这么说的话……”公孙策灵光一闪,试着掰动了一下剑柄,试了试插入之深,胸中已有轮廓,自顾自认定逻辑,点头说道,“按这把剑的深入程度,出血实在有点少。除非……”
包拯微微张唇,遥遥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