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平淡无波的神色,原来那时候她说的有意思的事情是指这个。
他长吁一声,摇头道:“我们没有眼花,先生果然人如其名,长生……不老。”
某一刻,他忽然福至心灵,看既白的样子不像是刚刚才知道的,难道她今天的反常不是因为百里东君,而是因为师父?
略略一想他便轻轻拧眉,顷刻理清了来龙去脉。
“萧若风!”李长生忽然在前方朗声唤他。
虽不知师父喊他何事,但萧若风仍是飞身点地掠到师父身边,姬若风和李长生说了几句话便转身离开了,他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不由问道:“师父原本叫姬长生?”
“笨,我当时哪知道自己会长生?我本名姬虎變,在当时天下能入前五,后创下百晓堂,从此隐匿江湖。”李先生也看着姬若风的背影,“我的这位后辈不比我当年差,皇位一事你有他的帮助便多了几分把握,天启城里那个用枪的年轻人也不错。至于你师弟,身份特殊,你就别指望了。”
萧若风垂首,“弟子明白。”
“你也回去吧,我要去一个地方,到了以后给你们寄信。若是愿意,路过的时候可以同来喝几杯水酒。”李先生一挥长袖,“不过等你能自由离开天启的时候怕是不会路过那里了。”
萧若风苦笑道:“师父……”
原本那点预感还没有非常明显,李长生这么一说,他总觉得将来不会再见了。
“你的婚事应该快了罢,难得促成一桩好姻缘,可我怕是不能亲眼见证了,但是记得通知你小师弟,他不会想缺席的。”
学堂李先生离开的消息就像插上翅膀一样飞遍了天启城,李长生离开不久,传旨太监李公公便传了太安帝的两道旨意,一道是任命几日前从山前书院来的陈儒先生为学堂新任祭酒,一道便是琅琊王的赐婚圣旨,日子就定在来年二月初二。
二月二,龙抬头,是个极好的日子。
圣旨是李公公亲自来宣读的,读完之后萧若风恭敬地接了旨,李公公滴溜溜的视线在这间雅致的学堂小院里转一圈,似乎想要将那个即将成为琅琊王妃的姑娘找出来。
萧若风自然知道他在找什么,只装作不知。
李公公不死心,试探性地问:“殿下,那位姑娘真不在?”
萧若风微笑道:“不在。”
送走了李公公,萧若风转身折回了院子,直接走进了卧室,只见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东方既白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那封明黄色的圣旨。
东方既白看完圣旨,随手往暮初怀里一丢,后者连忙接宝贝似的接过,小心谨慎地收好准备找个香案供起来。他身后,蓝灰色的眸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恭恭敬敬的背影,不觉好笑,仰起头问萧若风道:“你爹真的见都不见我一下就把你送我了?”
萧若风闻言轻轻勾了下唇,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嗯,有师父的话在前,我也同父皇说了非你不娶。”
这大概是他第二次在太安帝面前执拗地坚持自己的决心。
第一次是他当年自请领兵出征,第二次便是他坚持要娶自己喜欢的女子为妻。
虽然太安帝最后对他露出了失望的眼神,不过他并不后悔。
袖袍一撩,满头青丝的脑袋便从他手臂下方钻了过来,秀美绝色的面容侧着,乌压压的睫羽轻垂,向来坐没坐相的东方姑娘直接枕在了萧若风笔直的大腿上。
萧若风心念一动,伸手梳理着她海藻般柔顺的长发,“既白。”
“嗯?”
“我们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他轻声又郑重地说道。
狭长的眼尾上扬出一个深邃的弧度,萧若风的俊容出现在她的余光里,东方既白瞥着他,没有说话。
带着几分粗粝的掌心抚上她的胸口,隔着薄而不透的鲛绡描摹着那片赤鳞的轮廓,指尖敏锐地察觉到坚硬的鳞片下剧烈收缩的心跳,他望着那双蓝灰色的水眸,含笑道:“这回,是你的心跳得快。”
东方既白挑了挑眉,垂着眼睫微微皱眉地看着她的心口,半晌才轻哼一声,道:“那是它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