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两人一前一后从仙人指路台的台阶上踱了下去,巡防司的人马已经驱赶了民众把仙人指路台团团围住,萧若风扫了眼已经混在人群中驾着马车避去远处的侍从,“东方姑娘的轻功想来应该不错。”
“自然。”
他脚尖一点,人影如风一般掠远,这厢刚低头进了马车,一转身就对上东方既白如水的眼眸,呼吸不由停了停,他借着整理狐裘的动作垂下视线,待东方既白在旁边坐稳,他才重新抬起头,平静地对外面的人吩咐道:“走吧。”
驾车的侍从只见一阵风掠来,车帘晃动两下,自家主子的声音就从里头传来,心中感慨主子的轻功愈发精进,没有多想便架起车朝背离仙人指路台的方向走。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青王一派的人刚想拿昨夜东方既白羞辱朝廷命官的事问罪,御史台的人便抢先一步跳出来弹劾都指挥佥事林知晓,一连十条罪状从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到私下囚禁女子,草菅人命,每说一条都有令人无可辩驳的罪证呈到御前。
太安帝雷霆震怒,直接下旨摘了林知晓的官帽择日问斩,一应家产全数充公,要不是青王的母妃及时得了信,脱簪去钗跑到平清殿门前跪求,怕是林家所有女眷都要充入教坊司了。
天启城的百姓对昨晚林知晓挂在仙人指路台上的事津津乐道,帝令下发的时候林知晓那虚伪的外表被揭开,顿时一片咒骂之声。
碉楼小筑里,小二奉上了一壶酒,笑着对窗边风姿绰约的姑娘说道:“不过一个晚上,姑娘就成了天启城里人人称颂的女侠了。”
东方既白微笑着倒了一杯酒,“听说百晓堂有个公子榜,上面列了北离八位惊才绝艳的公子,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千金榜美人榜的,说不定我能捞个榜首当当。”
“姑娘风采,乃小人平生所见之最。”小二一拱手,奉承道。
她偏头一扫碉楼小筑大堂里的其他酒客,视线所及之处那些原本还在偷偷打量她的人顿时心有戚戚地收回目光,装模作样地和同伴继续说话。
美人虽美,可惜带刺,还是远观为妙。
东方既白得了清静,连酒都喝得有滋味了起来,今日点了一盏桑落酒,浅尝两口便放下了杯盏,她有些怀念百里东君酿的桑落了。
酿酒的人很年轻,连酿出来的酒都透着一股纯真,她最是喜欢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所思所想,皆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当然,她也喜欢看折戟沉沙,雏鹰断翅,少年郎脱胎换骨,铅华洗尽后在岁月中老去,如同一碗陈年的酿,细品无穷。
正想着,一辆马车恰巧从碉楼小筑面前的大街上经过,东方既白一瞥就认出了那是萧若风的马车,瞧这个方向,算算时辰应该是宫中刚下朝出来。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堂堂北离九皇子,合该是个招摇的身份,却无人知道他就是公子榜上的风华公子,学堂李长生的七弟子。
一阵风轻轻将马车的窗帘撩起一角,车内人恰好顺着漏光的缝隙望出来,对上她的视线。东方既白举起酒杯遥遥示意,后者微怔,随即朝她轻轻点了下头。
车帘垂落,无人知晓他们短暂的视线交汇。
马车保持着匀速走远,东方既白饮完了杯中的酒,望了眼他离去的方向。
啧,一壶老酒。
远去的马车里,除了萧若风还有一人,同他此刻一样穿着蟒袍,正襟危坐,“方才看到了谁?”
“一个朋友。”萧若风笑了笑。
同乘之人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岔开话题问道:“此次突然对林家发难,青王必定咽不下这口气,要小心他伺机报复。”
萧若风看向随着车轮滚滚微微向后飘拂的窗帘,那张在光和影的缝隙中惊鸿一现的浅笑姝颜已经消失不见,“兄长放心,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