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大地重回天明。 是个晴朗的一日,和风舒暖,行云缓慢,街上往来的人比先前要多很多。 啼哭的人继续啼哭,喊冤的人喉咙快哑,京兆府衙门口依然热闹如故。 梁乃早朝还未回来,事情都报到了京兆府少尹朱岘这,朱岘不胜其烦,又打发走来通禀的吏员后,搁下握了半日的笔,说道:“这李东延真不是东西,不是说那阿梨已经找到了吗,其余女童便不放回去了?” 魏从事笑笑,没有接话。 “真是混账东西。”朱岘又骂道。 “大人!”外头又传来小吏的声音。 朱岘直接叫道:“本大人不在!” 魏从事“噗嗤”一声笑出声,外头的吏员也笑了。 “不是的,大人,这次来说的是别的事了,”吏员说道,“东市头发现了一具女尸,还留着一封信呢,信封外边写着这女尸是个人牙子,卖了被李将军抓走的那些女童。” 朱岘一顿,起身朝外边走去:“什么女尸,什么信,给我看看。” 魏从事也跟上去。 吏员候在外边,待他们出来便将信递上,说道:“此信在女尸身上发现的,还未拆开,大人过目。” 魏从事好奇的凑过去一起看,渐渐愣在那边。 信上所列是女童被拐卖后的去处,长长一排,让魏从事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落款的名字。 “阿梨?”魏从事说道。 “假的吧,”朱岘皱眉,“阿梨不是在李东延手里。” “那会是谁干的,”魏从事看着他,“是假借阿梨之名的侠士?” “什么侠士,”朱岘瞪他,“这是杀人,是知法犯法,是非该由咱们来定,世上哪里有什么侠士之说,分明是草菅人命之徒。” “反正这人牙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魏从事回嘴,“也是个草菅人命之徒。” “那也不能私法滥杀,”朱岘肃容,“亏你还是我们京兆府衙的,怎么可以意气用事。” “不说了,”魏从事说道,“大人要不要去看看那女尸?” “不去了,”朱岘收起手里书信,“一具尸体无甚可看,我等仵作验尸后来告知情况即可,你想去看便同他们一起去,我先带人去寻一寻这些女童,省得外边那些无知妇人哭闹个没完。” “女娃儿养这么大被无缘无故抢走了,哪个当娘的不心疼,这跟无知有什么关系,”魏从事撇了撇嘴,“大人现在该偷着乐呢吧,派人去寻人多轻松,比去问李东延要人可轻松多了。” “你赶紧滚滚滚!”朱岘一脚踹了过去。 …………………… “可邪门了,真的是一具女尸,就那样被扔在街角,跟个破麻袋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最近的怪事可越来越多了。” “是啊,我又想起前不久深夜出现的那口棺材了呢。” “别说了,你们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赵宁淡淡听着,缓慢用汤匙搅着手里的汤水。 宋倾堂从窗外收回目光,说道:“这里可真吵。” “平日不吵的,”赵宁微笑,“平日清冷死寂的很,如今这样,反倒才有京都大市的味道。” “也是,”宋倾堂说道,眉目变得忧虑,“这几个月着实萧条,民生太艰。” “宋郎将昨日在忙?”赵宁问道。 “嗯?”宋倾堂看着她,而后有些不太好意思,淡淡道,“嗯,是有点忙……” 昨天听说阿梨被抓住了,他也就觉得没必要过来了,结果折腾了一天,最后被告知是假的。 也不知道李东延和燕云卫那边是咋想的。 赵宁仍是笑着,收回目光看着被自己在搅拌着的汤水。 一圈,一圈,再一圈。 涟漪慢慢扩散,汤里面的银耳和枣子都快碎掉了。 “那什么,”宋倾堂说道,“大娘子,你还记得那个阿梨不?” 赵宁一笑:“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会忘掉?” “哦……”宋倾堂应了声,又道,“那,你来京后和她碰面过没?” “没有,”赵宁摇头,“我来京时,甚至都不知道她在京城,我还是在布告栏上看到她的画像才知道的。” “所以这些时日,你们都没碰面?” “没有,”赵宁笑道,“她应不知道我来京了,但即便知道,按照她那性子,她也不会专门来找我叙旧,毕竟她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于她可能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 宋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