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宽离开了,但被破坏的气氛却并没有立即恢复过来。宇文泰明显的有些意气消沉,情绪不佳。 李泰见宇文泰坐在席中接连饮了几杯闷酒,显然是被太子这做派搞得有点闹心。 在一些人看来,无论东魏还是西魏,皇室都不过只是任由权臣摆布的傀儡罢了,权力全都集中在军头聚集的霸府,皇帝则没有多大的意义。 但其实不然,两魏皇帝他们的存在还是有着不小意义的,如果没有皇室的存在,单凭霸府本身是很难立即拥有统治一方的威望和资格。 虽然说高欢有逐君之丑、宇文泰有弑君之恶,但关键还是他们所合作的那个皇帝太闹心。能把两个霸府权臣都恶心到反胃,孝武帝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若非逼不得已,高欢和宇文泰其实并不想与皇帝关系处的太僵。就算是没有政治头脑,毕竟还有他们共同的老大尔朱荣这个前车之鉴呢。只是到了年轻一代越来越不讲武德,而各自的下场也都令人唏嘘。 想到这里,他便瞥了一眼闷坐下席的宇文护,再看看颇有愁容的宇文泰,心内便盘算着找个机会不如劝告一下宇文泰把宇文护任命在东宫,看看以毒攻毒会发生什么奇妙反应。 “唉,本待与仁略畅谈欢饮,却仍然难免俗务滋扰。看来伯山所言不忍其父再堕俗尘也的确不是愚孝之言,仁略你有子可用,着实羡煞旁人。既然你不以仕宦为美,我也不再强迫。” 过了好一会儿,宇文泰脸上才又挤出一丝笑容,又对李晓说道:“但不以公务为扰,我仍有一桩私事相托。我与仁略虽是新识,但若是讲到彼此情义却有长缘可引。旧年伯山孤立此间,我见之生怜、引入府中,教育任用,待之不异子侄,若非河内公趁先,今日亲翁相见者该是你我……” 讲到这里,宇文泰又不无遗憾的看了李泰一眼,大概是被大女婿伤了心,越发有感一个佳婿的可贵。 他又将心绪稍作收拾,抬手指着席中的儿子对李晓说道:“略述前事,并不是为了挟恩求报,只是希望仁略也能感同此怀,暇时将我户中诸拙幼也作门中子弟教导。不求他们能够方略大成,只要知书明理即可。” 话都讲到这一步,李晓若再作拒绝那就太不识趣了。尤其宇文泰所言也确有道理,并非自夸。李泰入关这数年来,他对其关照都已经超出了正常的主从关系,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栽培。 “安定公恩义先着,小民及犬子俱感激不尽。某虽不以学术傲称人间,诸公子但使入户询问,则必倾尽所知、辨理明义!” 李晓又站起身来长揖说道,李泰也不好安坐席中,连忙避席作拜。 宇文泰听到这话后,脸上又露欣慰之色,彼此再饮几杯,然后安排宇文毓这个职业跑腿人和其堂兄宇文护一起送他们父子归家。 除了亲自设宴款待之外,一行人离开厅堂后,早有府中仆员奉命筹备诸多礼物装在几架大车上,随同他们一起离开台府。 台府门外除了李泰一众家人随从之外,还有一行人,为首者乃是宇文护的长子宇文训。 这小子衣着并不保暖,站在府外脸色已经冻得有些发青,见到众人行出后便连忙入前对其父说道:“阿耶,我听从吩咐专从诸处访得各类起居器物,全都是市中难觅的珍品,俱装载后车……” “叫喊什么?着你准备实物几桩,哪来许多废话!夸奇称珍,难道还要求人贴补?” 宇文护听到这话后脸色陡地一沉,挥起马鞭来抽打在儿子身上,旋即便又恶声道:“狗眼不见贤长在前?还不快快入前见礼!” 说话间,他便又对李泰笑语道:“知道伯山户中物用充足,必然不会短了恩亲起居用物。但我受益伯山良多,时常忧叹不知该要如何回报。趁此李公入国之际,略备时物几桩留备府中待用,请伯山你千万不要推辞!” 不待李泰答话,宇文护又扯着儿子来到李晓面前说道:“此子虽然教养不善、难以才器着称,但却也恭顺听使,而且少壮活泼,熟悉城中人事。李公乍入华州,人事想有陌生之处,不妨将此子留用门下方便遣使。” 李晓闻言后不免更加感怀儿子在华州人事交往之繁杂,李泰虽然有点不明白宇文护过度的殷勤,但也当然不会把他嫡子留下来做杂役,连忙解下自己的裘衣给还在捂着肩膀垂首打颤的宇文训披上。 “我与你耶乃是情义深厚、相辅相成的良友,可不是恃着交情役使儿郎的恶长。寒冬腊月出入闾里搜聚这些时货必然辛苦,来日有闲到我户中,送你一匹良驹策御。” 李泰拍拍宇文训的肩膀,笑着说道。 宇文训听到这话后却忙不迭摇头,转眼间瞥见父亲眸中厉态,这才又连忙收敛神情、垂首恭声道:“多、多谢西河公厚赏!” 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