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子萧纲同几名东宫属官赶到文德殿的时候,中领军朱异正率诸直殿卫士守卫在殿前。 见到朱异身影,太子眸中便闪过一丝阴霾,快步登上殿阶,望着朱异沉声问道:“至尊当下体中如何?谁在殿中侍奉?” 朱异小退一步,向着太子恭敬作拜道:“启禀太子殿下,直阁将军姚僧垣正在殿中为陛下诊治。” 听到这话,太子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姚僧垣乃是国中名医,如今也官居奉御大医正,长直文德殿以备问皇帝起居疾病。 皇帝陛下虽然年事渐高,但常年来克己节欲、茹素节食,身体康健、无有大疾,今又有名医看护御前,应当不至大恙。 提着的心放下来之后,太子又凝望着朱异沉声道:“领军应知至尊何以至此吧?” 这话虽是询问,但语气却是笃定,显然太子是认定此事必与朱异有关。 朱异闻言后便又欠身恭声说道:“西省新得淮北战报,寒山失律,贞阳侯等皆没于贼,陛下闻此因有……” “什么?北伐大军竟然败了!” 太子听到这话后顿时也是脸色大败,顿时便明白了皇帝陛下何以尊体有恙了。 此番北伐用兵,朝中本就多有争议,终究还是皇帝陛下力排众议、乾纲独断的决定出兵,虽然不谓举国之力,但也是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没想到这么快便大败于淮北。 太子还待要仔细了解一下战事情况,但很快直阁将军姚僧垣便行出告诉众人皇帝陛下的情况一定稳定下来,并转告圣意召朱异入见。 太子本来已经举步待要入前,闻言后脸上又显露几分尴尬阴霾,只能落脚站在原地。不过朱异行入未久,便有侍御宦者张僧胤行出,将太子与柳津等召入殿中。 此时的文德殿中,弥漫着一股汤药夹杂着熏香的复杂气息,有一股淡淡的烟气缭绕殿堂,大梁的菩萨皇帝萧衍便在烟气之中斜卧在坐床上,慈眉善目、鹤发如雪,虽然脸色略显憔悴,但仍不失雍容待定。 当太子入前作拜问安的时候,萧衍微微欠身表示无碍,旋即便又温声问道:“太子今日在做何事?” “儿前于东宫宣猷堂正宴文德省诸学士,惊闻至尊……” 太子连忙又垂首作答,话还没有讲完,萧衍便用一银柄麈尾敲了敲床畔铜炉打断其言,旋即便不无欣慰的点头说道:“事越急迫,便越应当笃静自守,太子临事不慌,已经深具方家姿态。 朕今体中欠妥,为使内外群众镇定不惊,暂于内苑自养,太子便共朱领军领直西省、分处事宜,大事公议、小事自决,早晚入奏即可。” 太子听到这话,心内先是一喜旋即便又一叹,心情自是非常的复杂,明白皇帝陛下是因寒山新败而羞见群臣,故而自避于内苑。以其暂直西省,原本太子是非常高兴的,但又安排朱异分权,终究还是不愿尽信儿子。 但无论如何,这会儿他也是不敢质疑皇帝陛下的决定,便又连忙作拜领命。 萧衍又温声勉励太子几句,然后便摆手示意他可以退出了,却又将朱异留下,另有事务交付其人。 退出文德殿后,太子便带着几名属官直向西省而去,入省之后便着员拿取寒山战报想要仔细阅览了解一番,结果却被告知省中并无备份。 略作沉吟后,他便又问起荆州与雍州各自进报,这一次吏员倒是很快便将相关的文书呈送上来。 荆州的情报同之前太子在东宫所收到的差不多,都是奏报雍州刺史岳阳王有虐害境中名族之嫌,希望朝廷能够正视此事并且遣员严查一番,当中还增添了许多细节,多是岳阳王与境中大族摩擦龃龉诸事。 至于雍州奏报,则就是另一个说辞,岳阳王并不否认围杀京兆杜氏一事,但原因则是西魏入寇连克新兴、南阳两郡,岳阳王使兵击退敌人收复两城,待要问责杜氏时,杜氏却恐受罚而聚众内乱,岳阳王迫于无奈不得不覆灭其族。 在将两方奏报翻阅一番后,太子心中又颇生感慨。他与前太子一母同胞,凭心而论,感情也是非常深厚,但是因为他被继立为太子,那几个侄子却未必再肯将他当作亲叔叔。 湘东王与太子虽是同父异母,但彼此意趣颇同,对文学玄义常有交流互动,门下属员也常常游走两府,关系颇为密切。 略作沉吟后,太子便打答应湘东王的请求,着其遣员前往襄阳将此事调查清楚,若杜氏罪有应得、岳阳王用刑公正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查实岳阳王残暴不仁、虐杀名族,那么经湘东王调查,也能保证不曝丑于外。 但他这里还未执笔批复,中领军朱异便也阔步行入进来,待见太子所阅览卷宗,朱异便歉然笑道:“启禀殿下,两州所奏此事已有定论,朝廷遣员前往襄阳调查,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