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才迎来宿命般的相逢,就此上下一心、不离不弃,只用了极短的时间便快速崛起,近乎奇迹一般从世道中的边缘人物一跃成为时局的绝对中心! 高欢的个人奋斗过程,就是六镇镇民们在这时代洪流中载沉载浮的变迁过程。某种程度上而言,高欢就代表了六镇,而六镇也成就了高欢! 虽然这一时期六镇中的风云人物也是层出不穷,更有高欢命中注定的冤家宇文泰。 但包括宇文泰在内,他们统统都不如高欢对六镇代表的这么全面。哪怕是比高欢成名更早的贺拔岳,他所代表的也仅仅只是镇兵对秩序的守护一面。 所以说自正光年间六镇兵变到去年的玉璧之战落幕,整个北方完全可以称之为高欢时代。并不是说他是这个时代的最强人物,而是说他的人生是这个时代中的最典型代表,并且获得了最辉煌的人生成功。 堂中并不只有李泰在听到这一消息后心中感慨不已,在场不乏北镇老人,各自神情也都颇为复杂,并不只是听闻强敌毙命的单纯高兴,估计也都是百感交集。 高欢的死可谓是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标志着北镇镇兵们将会逐渐淡出历史的中央舞台。 西魏这方面自不待言,邙山之战结束之后,众多北镇军头们便渐渐沦为部曲寡无的空架子,新的府兵制将会完全取代旧的鲜卑兵制,无论是组织结构还是组织成员。 而东魏方面,尽管还有着六州鲜卑这一雄厚底子,但用“晋阳勋贵”这个新概念来称呼他们应该更准确。 属于北镇的味道越来越少,哪怕人事如昨,但内核也都已经、或者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甚至就连高欢事业的继承人们,也都在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想要构建新的秩序。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同时如果只是一味的怀旧,拒绝去正视和接纳新事物的产生,那么最终也会随着时代一起被抛弃。 让在场群众们惊疑不定的,除了这消息本身过于震撼之外,也在于这消息的来源。 相关情报并不是从晋阳传回,而是来自河南的侯景处。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那就是侯景举兵造反,背叛东魏并且向西魏请降! 饶是李泰早知这一事态发展,但在听到宇文泰语调激亢的公布这一消息、而在场群众近乎整齐划一的惊呼出声时,也不由得心中恶趣丛生:瞧瞧你们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你们根本不知道侯景这货会给整个天下的局势带来怎样大的冲击和改变! 当然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跟见没见过世面无关,完全就是在考验所有时局中人的想象力,只有想象不到,没有发生不了。尤其是萧菩萨这人,用其精深的佛法、博大的胸怀,向世人证明和践行了肉身成圣的可行性! 且不说李泰心中各种恶趣念头,宇文泰在将这一消息公布、并且再加上从豫西匆匆返回的李远证实侯景的确已经竖起反旗,在场众人顿时又是议论纷纷。 如果说高欢身死这一消息还真假难辨、且就算证实了也并不会即刻对西魏处境带来实实在在的改变的话,那么侯景背叛东魏这件事情所带来的影响可就直接得多。 去年的玉璧之战,侯景本来奉高欢之命统率河南人马北去会师,结果却自导自演了一场落荒而逃的把戏,退守河阳城并且坐望高欢大军铩羽而归,之后侯景便也引部返回了黄河南岸的虎牢城。 侯景之所以敢对高欢的命令阳奉阴违,乃至于如今公然反叛,当然是与自身的势力发展密不可分。 高欢本就城府深沉,对于侯景这家伙当然也不会绝对的放心,将其委任河南的时候也施加了各种人事掣肘与限制来分化制衡其权柄。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人事设置也都逐渐失去了其原本的作用。邙山之战高仲密举北豫州向西魏投降,进一步透支了高敖曹去世后河北世族于河南所遗留的人事积累,其后侯景率兵收复虎牢,使其独大于河南之势更加稳定。 高欢虽然权谋超群,但也不得不说时代会给每个人都安排相应的际遇而人力难改,尽管他手段频出,但侯景仍然在其关注之下逐步做大于河南。等到高欢去年再策划发起玉璧之战时,也不得不公开承认侯景在河南的权势地位,正式将之加授为河南大行台。 故而当诸将得知侯景反叛的消息后,各自也都振奋不已,这意味着整个中原地区以及周边地带局势都将发生巨大的改变。而每当动荡来临时,自然就是他们这些武将们上场表演、建功立业的机会。 所以中军几名大都督纷纷抱拳请战,就连与贺兰祥同席而坐的宇文护都激动的脸色有些潮红,拳头紧紧握起,仿佛让他上战场他真的行一样。 但这些将领请战主要还是针对河洛地区,希望能够趁着东魏内乱、自顾不暇之际举兵东征,收复之前邙山之战所丢弃的河洛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