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点了点头,在婢女的陪侍下走上前去。 谢衡这一路上都是家常便装,此刻却换上了公服,愈发衬得眉目英朗,气宇轩昂。 礼毕,他率先开口,语气平静道:“芫娘,前路未可知,无论将来如何,我都希望你能把谢家当成退路。” 王芫有一瞬的恍惚,她的野心由来已久,并不是被母亲和三叔母她们唤醒的。 俗话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她自认才学不输于男儿,岂会甘心只做个内宅妇,和母亲一样相夫教子半生辛劳却无寸功? 她没有接话,问道:“九郎这是要先行一步?” 谢衡略有些不自然,讪笑道:“此番带菡娘入京,殿下并不知道,我得先去请罪。” 王芫脸色微变,很快恢复了冷静,淡笑道:“如此孤注一掷,是怕提前请示会被拒绝吧?可我叔祖既已知晓,太子又怎会不知?” 提到太子,谢衡不觉肃然起敬,正色道:“这不一样,东宫自有东宫的规矩。” 王芫心头突地一跳,不由想到了家法,但实在不好多问,便岔开话题道:“你不去跟荷衣说一声?” 听到荷衣的名字,谢衡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苦着脸道:“殿下若知道他的小青梅日日追着别的男人跑,恐怕杀人的心都有了,我还是悄悄溜吧!” 王芫眸色黯了一下,笑问:“他们这么多年未见,太子还记得荷衣?” 谢衡意味深长道:“何止记得?东宫建立时,特意为她规划了居所。” 王芫脸皮有些发僵,竟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对上谢衡略带玩味的眼神时,她有些羞恼,索性也不再掩饰,冷声道:“总角之交罢了,荷衣早就不记得了。” 她抬眸打量着谢衡,冷笑道:“她如今只想嫁给你!” 这下轮到谢衡笑不出来了,匆匆告辞后,便领着几名亲随打马而去。 ** 城东有三门,从北到南依次是建春门、东阳门、青阳门。 过了建春门便是内城,勾盾、典农、籍田三署皆设于御道南,司农寺和太仓亦在此地,而东宫便建在御道以北,毗邻宫城。 谢衡来到东宫时,距申时还有两刻钟。 这个时辰太子正在午睡,谁也不敢打搅。他自幼便是个极重规矩和秩序的人,十年如一日。 内侍带谢衡去盥洗更衣,焚香静坐,待他气息平和神色宁静后才带去正殿。 殿宇开阔,出檐宽广,谢衡垂手立在月台上静静听宣。 太子的寝室在东偏殿,西偏殿用来会客议事,中间则是日常听政办公的所在。 申时刚过,东首那排高阔的雕花槅门‘吱呀’一声开了,谢衡不禁忐忑起来。 先是典设局的人进去侍奉,末了,一名小宫监趋步而来,压着嗓子道:“司议郎,殿下有请!” 殿中实在太过安静,谢衡只得提起袍角,蹑手蹑脚地跟着。 两名宫监正将十二道槅门一一推开,里间一片亮堂,谢衡却不敢入内,径直跪在门槛前行礼问安。 正前方的织花绣金方青毯后是座云母屏风,谢衡伏跪在地,隔着底座空隙,依稀可见里间穿梭的人影,时有滴答水声和衣袍窸窣声。 谢衡等得正心焦时,听见典设丞小声禀道:“殿下,九郎回来了,在门口候着呢!”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哼,谢衡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 “本事未见涨,胆量倒是大了许多。”那声音依旧波澜不兴,但半片飘逸的素絺袍已拂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