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见醒来的第一反应:她家阿散怎么哭了? 第二反应是:谁欺负他家崽了?! 最开始她与人偶接触的那段时间里,她从来没有见过人偶除去温柔平和以外的其他情绪,在殿堂之上听到自己最为崇敬的造物者无心说出不解的言论,那是她第一次注意到他也会心情低落。 第二次,就是他同自己产生争执的时候。 她看着人偶一步一步的模仿与学习,以最为纯洁无瑕的灵魂去接触人类。从懵懂无知连穿衣吃饭都需要她教习,到尝试着理解人类的情绪,学会自然而然的停下脚步去享受片刻的安宁,会和她开玩笑,会提出自己的要求,会表达自己的想法——映见在一旁注视着人偶的变化,也由衷的为他感到喜悦。 但生为人类,她也同样拥有着自己不可言说的私心。 ‘既然这个世界不需要厮杀的话——可以一直陪伴着她吗?’ ‘既然从一出生便为最高之人心爱的造物的话——-可以不要陷入末路吗?’ ‘既然可以自由的去选择一切的话——可以不要悲伤和难过吗。’ 人类并不可以达到完美,人类可以享受与快乐,但人类不可以避免痛苦与别离。 但她希望她的小人偶可以不要体会到后者。 所以在发现他的第一次生气竟然是因为自己的时候,即便只是闹出了个乌龙,她依旧感到了自责。 ——这不是她想教给他的,也绝不是她愿意带给他的。 她曾暗下许诺要更为注意他的情绪,却没想到仅过了一天的时间,她又看到了对方无助的流泪。 在教习他练剑的时候,她曾感慨人偶比人类更为坚韧。但直到这时,她才忽觉人偶比她想象的要更为脆弱。 在抚上少年的后背时,她才恍然意识到这件事。 “你没事就好……” 紧紧抱着她手臂力道松了下来,她感到颈肩的温度消失,少年跪坐在自己身前,抬起袖子擦了擦脸。 那如陶瓷一般细腻的皮肤上沾着有些狼狈的泪痕,那双美丽的紫色瞳眸垂下,眼睫浓密而细长,精致的不可方物。而那点着红妆的眼角泛着红意,就像刚被欺负过的小兽一样,浮现着难以言说的脆弱。 “你睡了好久,无论我怎么叫你都不理我。”雷电散只觉得越想越委屈,“你不是说没事的吗?为什么还会这样?您是不是……” “等等等!”映见抬起左手捂住了雷电散的嘴,没让他再继续说下去,“我可一点事都没有,你别胡思乱想。” ‘合着到最后惹哭他的还是她啊。’ 刚怀疑到炼金术士身上的映见有点心虚,但目光刚一微移就又被她自己给转了回来。 ‘现在得先稳住雷电散才行。’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映见道,“阿贝多不是说这把刀说的话或许和污染的根源有关……嗯?” 那把刀已经不在她的手中了,而是静静的躺在她的身侧,再没之前嚣张的样子。 “它已经被彻底净化了。” 映见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抬起头来,正是炼金术士。 “说完了?” 不知道为什么,映见总觉得他有些不爽,所以她也开始不爽起来。 “阿散不懂你不懂吗?和他解释一下都不行?” “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是好好解释了的。只是你家这位可不听我说话,坐在你旁边抽抽搭搭的,真是好不可怜。”炼金术士伸出手来,“需要我拉你一把吗?” 映见眯了眯眸,还没回应,就见身旁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向她伸出了手。 看到映见借着雷电散的力站起来,炼金术士识趣地收回了手,环抱着道:“说说看,这把刀告诉你了什么。” 虽然映见看他不顺眼,但因为听到过雷电真之前说的那些话,她也知道眼前的人靠不靠谱不一定,但肯定是可信任的。所以她也就如实将自己之前在梦境里面看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那个人跑掉了,再然后我就醒来了。”映见道,“话说回来,你之前说这把刀的污染和神樱树这次的污染出于同源。也就是说,我看到的那些黑泥可能就是污染源了?” “我想,是的。”炼金术士点头,“人类无法从中挣脱,而器物不一样——拥有灵的器物更不一样。” 映见没有说的是,她在看到那翻滚的黑泥时,熟悉的感觉便油然升起。 那实在是太过熟悉,因为这正是她初来这个世界时所被纠缠的东西。 “由器物之中孕育而生的付丧神并没有被污染吞食,只是神性被磨损,记忆的只剩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