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不亮,朱平安就已经带着浙军在分管的醮场片区忙碌起来了,接待、安置观看祭海的百姓。 其实在半夜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老百姓陆陆续续的抵达祭海醮场了。 赵文华有心将这一届祭海办到史无前例、名垂史册的程度,为了让观看祭海的百姓多多益善,赵文华对老百姓还是很上心的。一听到有百姓连夜前来观礼,早早的就吩咐各营将士烧热水、烙饼,让每一个前来参加祭海的老百姓都有热水喝有烙饼吃。 不止如此,赵文华还一违常态的拉下身子慰问前来观看祭海的百姓,嘘寒问暖...... 老百姓很单纯,看到赵文华又是下令准备热水烙饼,又是嘘寒问暖,皆呼赵文华为赵青天,让赵文华宛如喝了琼浆玉酿一样,享受的不得了。 等到天亮的时候,祭海醮场就已经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热闹非凡了。 人太多了,也太乱了,老百姓来来往往,走来走去,好奇的在祭海醮场四处观看,甚至还有很多卖吃食和玩具的摊贩在醮场做生意…… 朱平安看着现场,不由挠头。虽然昨天赵文华也采纳自己建议,下令各营在分管片区限制百姓流动了,但是,除了自己分管的片区外,其他各营执行的一塌湖涂,而且赵文华对此也视而不见,并未强调、追究各营的责任,于是各营愈发敷衍了事,限制百姓流动的命令成了一纸空文。 如果限制百姓流动,按片区安置百姓,一个村一片区域即便倭寇混入醮场,也容易被揪出来,即便揪杰出杰,因为不能随意走动,也不好搞事。 可是现在…… 如果有倭寇混入醮场搞破坏,简直就像入无人之境,后果不堪设想…… 再好的政策,若是不能落地,也是白纸一张! “麻蛋!” “傻逼!” 朱平安目光环视混乱热闹的醮场,扫过帅帐,情不自禁的骂了两声。 “呵呵,何人惹了贤侄?告诉伯父,我帮你教训他。“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朱平安回头就看了铁球一样的临淮侯。 “哦,伯父,我在骂倭寇呢。若是没有傻逼倭寇为害,如何需要我们这般大费周折。” 朱平安信口胡诌道,脸色自然无比,若是说实话,那不得从上得罪到下啊。 “确实如此,这些天杀的倭寇,恶贯满盈,千刀万剐亦不为过。”临淮侯点了点头,接着又道,“不过,也正是有了这些天杀的倭寇,才有了我们的用武之地。” “伯父所言甚是。”朱平安随口道。 “嘿嘿,多亏了贤侄昨日提醒,我江淮营重新扎了大营,昨晚张总督巡视醮场,看到我江淮营鹿角壕沟戒备森严,还夸我们营寨扎的好呢,说整个醮场就你们浙军大营和我们江淮大管扎的最好。”临淮侯感谢的拍着朱平安的肩膀,嘿嘿笑着说道。 朱平安客气了一番,跟临淮侯闲聊了两句,趁机叮嘱临淮侯提高警惕,按照昨晚赵大人所下之令,限制所分管片区内百姓流动,老百姓之中若是有行为诡异之徒,要提高警惕,暗中甄别等等。 “呵呵,贤侄还是担心倭寇会混入醮场搞破坏哈?”临淮侯不以为意的笑道,“我们这么多官兵盯着,所有百姓都不能携带兵刃入场,即便有个别倭寇混进来,也只是私藏一些短兵而已,手持短兵的倭寇能造成多少损害,在我们面前,就是送上门的军功……” 手持短刃的倭寇,在卫所官兵面前,也不是送上门的军功,而是难缠的恶狼。 在手无寸铁的百姓手里,更是夺命杀星…… 可是,然并卵。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尤其是装睡的人不只有一个,还有一群的时候。 “大人,这祭海有用吗?祭海了,海神就能帮我们在大海上覆灭倭寇吗?”刘大刀在维持秩序之余,靠近朱平安身边,一脸困惑的问道。 “孔夫子云敬鬼神而远之。”朱平安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们华夏一族向来自立自强,不寄托于求神拜佛,哪怕是神话传说,也是如此。天破了,女娲炼石来补;洪水来了,大禹挖河治水;十日暴晒,羿射九日留一;疾病来了,神农尝百草而治。决定我们命运的,是我们自己,而非鬼神。” “我明白了。”刘大刀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公子,今日会有倭寇来捣乱吗?” “倭寇肯定会来捣乱的。”朱平安一脸笃定的说道。 朱平安之所以这么笃定,不仅是基于对汪直、徐海等倭寇的了解和分析,还是基于自己。 “光宗耀祖......”朱平安站在坡上,喃喃自语了一声。 玄之又玄的气运在醮场上凭空出现在朱平安视野中,血红色和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