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七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府中,五月向来农业繁忙,衙门各有官员放田假,以此赶回老家料理农事,但衙门还是照常运转,因此剩下来的公务,还是由正常上值的官员分担。他忙得要死,连婚事都不是太上心。
一进府中,便觉异样,实在是安静地有些过分。他有些奇怪,回了书房歇息了一会,才叫来下人询问。
谁知下人也说不清楚:“只说是贵人,于是郎主封了各个门口,严禁下人外出。”
贵人?
徐七郎心中有些模糊的猜测,他“嘭”地站起来,“贵人现在在哪?”
“在水榭亭,未见出来的身影。”
英国公府中有一小湖泊,引自漕河和龙首西渠之水,为了观赏特意建造了水榭亭,还接了一座小桥。徐增到时,只见水榭周边站着手持刀剑的侍卫,而府里下人不见踪影。
他踌躇了一会,到底没有上前,而是站在岸边看着。
远远望去,日落西沉,远山氤氲,夕阳抛洒湖光碎金,天色模糊界限。两个看不清模样的身影在小桥上走着,走在前面的是位女郎,走动间裙摆逶迤,手臂轻纱透着夕光。她时不时地回头,好似跟身后的人说些什么,连脚步都透着轻快。
兴到起来,她随手挥动着衣衫,即兴起舞。
徐七郎微微扯动唇角,不可否认的是,这像是一幅很有意境的画面,很美。他看着那熟悉的舞姿,心中百味复杂,说不上来的感觉。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徐七郎对徐氏是很熟悉的,哪怕对方换了一个身份,他也能一眼认出来。何况,徐氏那张脸虽然气色好了,但更像她十二三岁时的模样,毕竟那时她还是很活泼爱笑的。
后来呢?他微微凝神,不愿意去想,但确实是有些愧疚的。
景熙帝也难得放松了下来,“我还不知道你会跳舞?”
“小时学过一段时间。”
从前都过去了,徐氏再提及也是轻描淡写。
只是她来到国公府后,情绪多变,心肠柔软,景熙帝自然也是感知到了,下意识握上她的手,“跳得极好。”
他练武习字,尽管生活养尊处优,指腹难免会有些粗糙。手掌宽大温热,却很坚定。
徐氏眉梢微动,垂头看着两人碰撞在一起的袖子。在外,他是极看顾自己脸面的,不曾与她有过亲密举动,这还是头一回。她仰起头去看景熙帝,眼睛很亮。
喜欢一个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斗转星移,她移了性子,很难开口说些什么,所以很喜欢看景熙帝。
景熙帝轻咳两声,严肃警告:“就这一次。”
徐氏心也难免软了起来,手下微微摇晃。“陛下,我觉得我比较喜欢你。”
景熙帝扯着嘴角笑,很享受现在的氛围。还有心情逗她,“是因为我长得好么?”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毕竟一个逾近而立之年的儿郎,都半老徐男了,又是这般地位,自然不甚在意容颜。只是徐氏老是看他,也就觉得自己这张脸长得还可以。
凭心而论,景熙帝长得是极好的,只是五官单拿出来,确实没有晋王精致。可他执政快二十年,身上君威日深,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气势,人群之中很是显眼,非常的吸引人。
没有谁会不喜欢好看的人,徐氏又是花样年华的年龄,很喜欢漂亮好看的事物。
要不是景熙帝有这张脸,徐氏不会那么快喜欢的。像她怀孕的时候,景熙帝也就只能捡着旬假和月假去光宅坊看她,一个月能有个四五次都算多的,人都见不到,有什么可喜欢的?还是他会做事,能思虑周全,还算为她着想,有些事情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只眼。
徐氏也笑,她刚想说话,余光瞥到了岸边的身影,一时失言。
景熙帝微微侧头,轻声询问:“要过去么?”
徐氏没有说话,沉默了半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用了,给他上的这份礼,就当是全了过去的几分情义,日后不必再相见。”
*
自从徐氏立后之事已定,甘露殿伺候的宫人更显毕恭毕敬,连带着云香和陈嬷嬷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引来不少人明里暗里的讨好和拉拢。
陈嬷嬷还好,一心扑在丑奴身上,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又是信佛之人,对这些都不是很在乎。云香虽然年龄小,但许是在宫中从小长大,很是机灵,不曾喜形于色。
徐氏便打算给二人封个女官。只是她还未曾思虑好,转眼到了十月,秋高气爽,适宜举行立后大典,因此这些日子除了试衣服、就是试头冠,走过场,感觉对立后大典早已没有了期待。
可是等真的到了那一天的时候,她的心又高高地提起,脑中情绪万千。
前一日,太极殿廷已经做好准备。当日,先是徐氏册封。她身穿朝服,头顶后冠,立于东阶下,使者奉制,授皇后备物典册。又有尚宫以下入阁,奉后首饰、袆衣,傅姆赞出,徐氏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