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宋明剑指母后之时,我便知,母后一定不会饶过宋明的。她现在没有动手,只是因为身处后宫,没有可以使唤的人而已。”
他轻嘲,“这个时候,我倒庆幸母后不是那种风风火火的性子,不然宋明早没命了。”
景熙帝下意识蹙眉,“他是不是对你用邪术了?”
本朝民风开放,断袖之事也不足为奇,可那到底不是主流,最多也就是一时风流罢了。可宋明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一个有些姿色的小内侍罢了,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他每次想起晋王之事,都感觉怪怪的,想着是不是旁人对他下了邪术。
晋王莞尔,“他才不会呢。”
他轻笑,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沉肃:“我有的时候也在想,若是她是个女郎就好了,哪怕是个宫女,也许事情就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可若是她是个宫女,母后也不会让他留在我身边。你知道的,母后生怕宫女心思不正,没有在我身边放人。”
“孟子说:万事皆有因,万般皆是果。也许这就是如此吧。”
景熙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从行宫回来,我会给你答复的。”
*
景熙二十年四月,帝后摆驾九华宫,浩浩汤汤。
马车一路南行,自承天门而出,一路驶上朱雀门街。
车外欢呼雀跃,还有不知什么东西砸向车厢,咣咣的。
徐氏好奇地打开一点车轩,便见街坊各处挂满红灯,密密麻麻站满了人。靠前的娘子们手里挎着花篮,一抓一把花瓣洒向空中,落在车厢上、地上。
商肆掌柜们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欢呼声、热闹声、马车车轮走动声,汇成海啸,顿时压头向徐氏袭来。
鲜花璀璨中,她与这些人的面容一一对上,不知为何忽然有些触动。
徐氏回头,声音雀跃,“陛下--”
她闭上了嘴巴,声音戛然而止,却见景熙帝端坐在车厢里,垂头不慌不忙地翻着书本。
听到徐氏的声音,景熙帝放下书,轻轻一笑,“热闹么?”
徐氏不知怎么地声音小了许多,“热闹。”
景熙帝温声道:“那把车帘关上吧,小心那些东西砸到你的身上。”
徐氏顿时有些惊讶,“我瞧着只是一些花而已。”
“也是,你还小。”景熙帝莞尔,笑着解释:“以前习惯扔些吃食,我小的时候与先帝出行,还被一只扔进来的鸡砸到过,也不知道是谁,还挺有准头的。”
徐氏来了兴致,好奇问道:“活的死的?”
“当然是活的。”景熙帝想起小时狼狈,脸上也不禁含笑,“特别威武的公鸡,颜色艳丽,四肢用绳束起,嘴巴还被帕巾堵上。那时候,我旁边坐的就是汉王,他坐不住,又好奇,就把帕巾取下来了,然后被鸡啄伤了嘴巴。”
徐氏睁大了眼睛,“那他现在还斗鸡?”
“也许被咬出感情了。”
徐氏忍不住笑了出来,一串一串的,有点像鹅叫,不是很文雅。
景熙帝听着,越想越觉得好笑,也跟着笑出声来。
傍晚,两人到达了九华宫。
它四面环山,仰则高远可达百寻,俯则峻峭亦达千仞,只是因为气候凉爽宜人,便被前朝末帝拿来建造宫殿,并且很是奢华,只是建成没多久前朝就灭国了。先帝喜猎,春秋之日常来游猎,圣人前几年也常来游玩,因此九华宫便维持的很好,珠壁交映,金碧相晖。
下车后,帝后搀扶着太后下车。
萧才人抬眸看着,只觉得好一对璧人,心里越发有些酸涩。以至于分配殿宇时,都心不在焉地,只是眼睛不由自主跟在帝后身上。
她的衣裳宽大,小腹并不显现,因此并不显得臃肿。虽然只是略施胭脂,却还是有种难言的美丽风情。
萧才人咬了咬唇,眼眶欲湿,直到听到处所离帝后不远,还挨着太后时,才微微开怀。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晚上便精心打扮起来,而后坐在门槛处等着。
长平心里一哽,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正出神,便见殿外传来声响,远远看见一群内侍抬着步辇迎风行来。那步辇上端坐的人穿着明黄袍衫,正是景熙帝。
所有人都跪下行礼,萧才人朝前走了许多步,才跪下。
谁知景熙帝并未下撵,只是路过。
垂下的宽大衣袖拂过萧才人的些许发鬓,她眼前稍许一暗,便觉额间暖意碰触,还闻到一股淡淡的暖香。
不一会儿,寒风来袭,那点残留的香气了无踪影,就好像此人从未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