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事过境迁,又是那般私密之事,徐氏追究过去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但她心里真的有股说不上来的气闷,坐在那沉着脸,浑身散发一股郁气。
一看就是上脾气了。
景熙帝有些踌躇,她一旦生气脾气上来,连他都是不太敢招惹的。但这件事,也确实只有徐氏最为无辜。“我当时确实...有些思虑不周。”
徐氏掀起眼皮定定地看他,知道就算重来一回,对方也仍会做出同样的举动,因为那最符合当下的他的身份和利益。
她肘立于案上,撑着小脸打量着景熙帝。就像她,事发后的恐惧、害怕都是真的,但心动也是真的。
过了好一会,徐氏道:“那就给我倒杯茶吧。”
景熙帝心有些软,亲自取出珍藏的好茶,给她泡了杯热茶。
茶盅热气散去,徐氏才端起喝了一口温茶,有些好奇:“荆王向我求情留在长安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么?”
“这么聪明?”景熙帝笑了笑,有些难言的骄傲,觉得把她养得很好,“那你再猜猜,我用意何在?”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徐氏脸上不由浮现笑意,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景熙帝忍不住笑,觉得她真的很懂事。他在宽大衣袖中握住徐氏的手,只感觉对方是很低的热度,便不由自主替她暖着,“以后,即便是太后,也不敢小瞧了你。”
太后为何逮着徐氏欺负?因为她压制不了景熙帝。那点皇帝仁孝的名声,景熙帝想要就遵守,不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从前后宫中只有景熙帝和太后,他也许不觉得什么,毕竟除了一些银钱和物品,也没有什么付出心血的,还得了好名声,何乐而不来?
只是最近太后做的太过分了,徐氏日子过得不畅快,与她同进同出的景熙帝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这大概就是两人共居一殿的附加遗憾。以至于景熙帝不得不动脑筋,为徐氏增加一些筹码
而权势,就是最好的筹码。
他低声道:“一个只在后宫能说话的皇后,也是弱了些。要是能在前朝也能说上一些话,那就不一样了。”
即便徐氏不懂政事,也朦胧感知到了什么,神色不由动容,“陛下,你...”
“我多久,没在你面前自称朕了?”景熙帝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徐氏的额头,“你又为何叫我陛下?从前光宅坊成婚之时,我让你唤我什么?”
徐氏微微一怔,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夫君。”
但她总觉得这个词怪怪的,太亲密了,所以很少这样唤他。只是她正是心热之时,难免甜甜地多唤了几句。
景熙帝温声一句一句地回应着。
*
“娘娘,这是宁寿宫送给小公主的玩具。”
徐氏抬起头,抿了抿嘴,“检查过了么?”
云香点点头,“娘娘放心,已经洗过了。”
小孩子总喜欢咬点什么,所以丑奴的玩具都是要清洗干净。
徐氏随手拿了两三个,放在地毯上。“太后心意,本宫心领了。你去库房挑一些贵重的东西,送去宁寿宫。”
荆王事后,命妇送入宫中的拜帖多了许多,即便是宁寿宫,也主动送来许多东西。但徐氏再孕,不是很想再见太后,便借养胎之名留在甘露殿休养,不去晨昏定省。
只是景熙帝处处为她考虑,徐氏也不想他太过为难,让宫外传来皇帝不孝的名声来。因此两宫面上仍有往来,不曾撕破脸皮。但宁寿宫主动送来东西的动机,也不过是看徐氏有势罢了。
足以见得,景熙帝真的非常了解太后性情。
徐氏反而放下了对太后的成见,因为实在不理解对方的做法,无法共情。只是很纳闷,数次询问陈嬷嬷。“太后一生平顺,养尊处优,这样欺软怕硬的性子是如何养成的?”
陈嬷嬷是老人,对太后也是有些感同身受的。“一个府邸,只有一个后院,一个女主人。从前后宫群龙无首,自然太后为尊,最好的都会给她。如今殿下为后,又是独宠,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最好的就献给您了。您说,她能乐意么?”
“说来说去,无非是利益之争罢了。”
陈嬷嬷四下环顾,轻声轻脚地走到轩窗处关上窗,又回到徐氏身边,小声道:“殿下,说句难听的。即便太后疼爱晋王,可她心里最在乎的,一定是陛下。”
徐氏沉吟半刻,“你觉得陛下知道么?”
“奴婢都知道的事情,陛下怎会不知?”陈嬷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粗声道:“每次宁寿宫作妖,奴婢生怕您会同陛下吵架。这情啊,不能吵,吵着吵着就没了。”
徐氏揉了揉酸胀的脑穴,“我还没有那么笨。她再过分,也是陛下的生母,哪怕一时过分,陛下站在我这边,但他心里也是有太后在的。我同陛下不和,不就如了太后所愿么?”
“殿下想得通透。”陈嬷嬷眉眼开怀,只是顾着丑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