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崎君,帝国安排你打入法租界巡捕房,是要你在需要的时候配合行动。”菊部宽夫冷着脸说道,“而不是让你在出事之后,只想着推诿责任。” “我无时无刻不牢记自己的工作和肩负的责任。”程千帆毫不客气回应道,他面色阴沉,“我自当配合你的行动,但是,还请事先提前与我打一声招呼。” 菊部宽夫冷哼一声。 宫崎健太郎的话很气人,但是,最气人的是,菊部宽夫无法反驳。 因为,严格来说,指责巡捕房抓了野原,指责宫崎健太郎没有配合特高课的行动,正如宫崎健太郎狡辩那般,这家伙一概可以未接到提前知会来解释。 最重要的是,宫崎健太郎在课长那里甚是得宠,这官司打到三本次郎那里,菊部宽夫知道自己也只能认栽。 “这是秘密行动,为了安全起见,没有提前告知你。”菊部宽夫忍着怒火,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菊部君。”程千帆见菊部宽夫语气缓和,他的脸上也多了一丝温和,“你我都是为了帝国的辉煌,无私贡献萤虫之光,互相理解,事情说开了就好。” 说着,他苦笑一声,“至于说巡捕房抓了野原,这件事还真的不能怪我的手下。” 他对菊部宽夫说道,“野原被抓,和巡警仇日无关,事实上巡警也不知道野原是我们的人,野原被抓只能怪他自己做事不够谨慎。” 菊部宽夫心中的怒意又上来了,他这边退了一步,宫崎健太郎这个家伙反而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看着宫崎健太郎那真诚的眼睛、真诚的笑容,他又有一种错觉,这个家伙似乎并非故意挑衅,而是确实有话要讲。 “菊部君,不要误会。”程千帆连忙解释,“野原让黄包车夫拉着黄包车进鹅卵石小路,这本身就非常可疑。” 他摇摇头,“鹅卵石路是富人区的内部道路,且不说道路颠簸不适合黄包车行驶,支那的苦力车夫是不敢拉车进入那里的。” 菊部宽夫皱眉,略一琢磨,他不得不承认宫崎健太郎的话是有道理的。 很快,他就意识到野原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愚蠢失误。 野原并非专业特工,其人更多倾向于技术层面,对于这些细节上的东西自然考虑不周。 他猜测,当时野原只想着依赖黄包车遮掩电波定位仪,并未能从安全上更多的考虑其他。 如果定然要在此事上追究某人的责任的话,假扮车夫的油谷的责任更大。 油谷是专业特工,多次假扮车夫活动,按理说应该注意到这些细节。 这次是油谷的失职。 至于说油谷为何没有及时提醒野原,菊部宽夫思忖,应该有两种可能性。 其一,油谷习惯于听从野原的吩咐。 其二,油谷自身也没有注意到拉车进入鹅卵石小路有什么不妥。 “黄包车夫是哪个假扮的?”程千帆摇摇头,“我没有见过野原,不过,从你口中,野原给我的印象应该是一个满脑子都是和机器、电波打交道的家伙,他不会注意到这些。” 他问菊部宽夫,“拉车的这个人,应该更清楚哪些地方车夫不能去,这是极为严重的失职。” 他看向菊部宽夫的目光带着审视,仿若在说,你的人怎么如此蠢笨? “扮演中国车夫,终究不是真的苦力车夫。”菊部宽夫略一思索,他明白油谷为什么会犯下此错误了。 无他。 油谷只是假扮中国苦力车夫,他骨子里是帝国特工,是骄傲的帝国子民,在油谷的心中,下意识对于拉车进入马思南路富人区的内部道路,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上海之大,帝国子民哪里去不得? …… “放人可以。”程千帆说道,“你令人去巡捕房足额缴纳保释金。” 他的脸颊挂着笑意,“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宫崎君!”菊部宽夫这次是真的怒了,“野原和油谷都是帝国特工,野原还是帝国非常稀缺的电讯专家。” 他发出愤怒的质问,“放人只是你的一句话,你作为一名特高课特工,竟然要勒索本部钱财?” “不是勒索,是规矩。”程千帆面对愤怒的菊部宽夫,他并未生气,而是态度平和说道,“普通的中国车夫,以及普通的中国乘客,需要按照正常手续缴纳保释金才可释放。” 他看着菊部宽夫,淡淡笑着,仿若在说: 除非菊部宽夫向巡捕房大张旗鼓的要人,此不啻于直接承认和公开野原和油谷是特高课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