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正值江城梅雨季节。 雨水淅淅沥沥地敲打着老旧的瓦片和青灰色的石板路,低洼的水坑荡漾起层层涟漪。 望月路街道狭窄,道路两旁种着一排排整齐的香樟树,不时有行人撑着伞匆忙而过,偶尔也会有人被巷子里传出的悠扬曲调吸引,忍不住慢下步伐,侧耳凝听。 在小巷深处的一家中式茶点铺里,环境清雅,一楼大厅里有序摆放着柚木桌椅,散发出淡淡清香。 四周零零散散坐着几桌客人,大多为年长的老者,他们品着茶吃着糕点,鲜少有人交谈。 而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是大厅角落里坐着的一位男子,深灰色西装裁剪得体,一半身子隐匿在昏暗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 二楼正中央的台子上,一位身穿旗袍、怀抱琵琶的年轻女人半坐在竹椅上,婉转动人的曲调从她指尖倾泻而出,竹青色的旗袍勾勒出她欣长窈窕的身姿,墨发被一根碧簪慵懒随意地盘在脑后,黛眉如画,一双凤眸低垂,眼尾微挑,妩媚动人。 朱唇轻启,带着独特的地方语调,音色优美,绵绵入耳,让人听了便会不由自主的带入到一段悠久的历史故事当中去。 雨渐渐停歇,台上女子的表演也临至收尾。 魏梨站起身,朝楼下客人们浅浅鞠了一躬,抬眸,视线被门口远去的一道修长身影吸引。 总觉得似乎没见过这人,但莫名有一股熟悉的感觉,来不急细想,被屏风后催促的助理唤了过去。 来到后台,放下乐器,魏梨揉着酸痛的脖颈,看着眼前站着的一大一小,听助理语速飞快地介绍着:“这是前两天打电话说要过来学习的,一个小时前刚到,不过那会你在演出,我就没喊你,大致情况我都跟她俩介绍过了,就剩一些细节性的东西需要向你了解。” 助理搬来两张椅子,又继续道:“你们坐下来慢慢聊,我去泡茶。” 魏梨点头,那位妇人慌忙摆手:“哎呀这这这…太麻烦你们了,我们不渴,不用帮我们泡茶的。” “阿姨您先坐吧,一杯茶而已,算不上麻烦,而且您都来我这茶馆了,不喝杯茶怎么行。”魏梨声音温和,似潺潺溪水,又如风拂杨柳,纯净的,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那妇人听罢也只好领着女儿坐下,有些局促不安:“魏小姐,我女儿从小就喜欢民俗文化,尤其是一些地方小曲,这孩子成绩不好,刚高考完也没考上大学,刷到你演出的视频后,吵着闹着要来跟你学习,我们大人想着,这也许是一条出路呢?就打电话联系了你们,但是这孩子心性不定,我就怕她吃不了苦。” 助理很快端了一壶茶进来,魏梨将倒好的茶递给女人:“孩子有目标是好事,既然愿意尝试,我的清曲社团自然会收,至于吃不吃的了苦,那就要看她自己。” 女人抿了口茶,眼中流露出一抹惊艳之色,声音也镇定了几分:“那就先谢谢魏小姐了,您尽管对她严格要求,这孩子吃硬不吃软,要是管教不了,您直接动手,我不会生气的。” 魏梨显然没料到女人会这么说,一双丹凤眼微微睁大,感到错愕:“您这么说就误会了,我们虽然训练严格,但绝对不会打孩子的,学成什么样,主要看她自己的悟性和自觉性。” “哎呀我就这么随口说说,我知道你们肯定会认真负责的,所以我才能安心的把孩子交给你们。” 女人攥着茶杯,似乎是觉得尴尬,又推了推身边一直垂着脑袋的女儿:“小妍,快跟魏师傅说谢谢,别跟个木头一样。” “谢谢魏师傅收我,我今后一定好好练习。”女孩声音细小,双手死死捏着衣角,看得出来很紧张。 * 送走了这对母女后,助理从外面推门而入,只见魏梨已经脱了鞋子,半靠在化妆间西南角的躺椅上。 没有簪子的束缚,乌黑亮丽的秀发披散在肩头,衬的她小脸更加素净淡雅。 助理杨晴走过去替魏梨盖上薄毯,动作轻柔,叹息道:“小梨,我就佩服你还有心情在这看书,刚刚出门送客回来,我听后台那几个服务员聚在一块聊八卦,你猜她们说什么?” 说到此处,杨晴做了停顿,想看魏梨是什么反应,结果这姑娘还是旁若无人、安安静静地看她的书。 杨晴扯了下嘴角,再开口时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她们居然在说社团快要倒闭了,说这时候招纳新人就是在坏人家前途,还说我们心黑,多气人啊!” 魏梨深吸一口气,把书丢在身侧,无奈坐直身体:“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们说什么,我们也不能控制对不对,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其他就别瞎操心了。” “可是…我是替你感到不公平啊,你还年轻,就要接手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