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故人早已不复当年旧样。只是古藤破庙下的泥塑,依旧还是当年蠢笨拙劣的模样。 传授凉意塑泥的老师傅说心诚则灵,神会听见她的祈祷,完成她心愿的。 可是已经三年了,泥像依旧还是泥像。她可以把那条盘旋在大殿梁柱上的黑龙雕刻的栩栩如生,越来越像当初的阿落。 却无可避免,终究只是一滩没有用的泥巴。 她总是站在神像下自言自语。 “阿落,你还会回来吗?昨夜我又梦见你了,你说我们有两个孩子对吗?也不知怎么,从前那般觉得你在胡说八道。如今我竟是越来越相信了,总是梦见你带着他们出现在临安的海面上……” 凉意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突然有人路过深山,见山中有庙,遂登门而来。 “打搅了,请问可有人在?” 她赶紧擦了眼泪,拉开破旧的殿门。只见门下站着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绸衣锦靴,风度翩翩。 身上有一股隐隐地不怒自威的威严在,凉意鲜少遇见这般有气势的男子。 即便站在殿内,比那人高出一截,还是觉得被那人狠狠的压住了气势。 “竟是位姑娘,想不到深山野林中还有如此佳人在,妙哉妙哉。” 凉意有些尴尬,讪讪道:“公子可有事?若是讨水吃,可自行向右往后面井边而去。若无他事就请离开吧,前面不过二里就是南杭县城,吃饭打尖的都有。” 见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男子颇觉有趣,自顾摇着扇踏阶而上。走进了大殿内,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尊黑龙神像供奉在神坛之上。 许是年久,表面彩漆有脱落,殿内正放着各样的泥桶,画笔和颜料。 显然这姑娘在给神龙补漆,可她哭什么? 男人笑道:“鄙人向来信奉佛道两教,因果报应。凡是遇庙必拜,途径宝地见有庙,所以特意来上柱香。” 凉意这鸠占鹊巢的破庙向来不灵验,鲜少有人来拜,无甚香火。看他也没什么恶意,遂取了线香来。 “公子上完香后就请快离开吧。” 男子修长的手指接过香,想了想又认真问道:“你这庙保什么的,可是灵验?” 凉意语塞,“公子求什么,他就保什么。” 那男人想了想忽然凑近来,“求姻缘,它可灵验?” “呃……灵。” 于是那男人拜了拜将线香插在香炉之上,“那就保这千里江山如故,百姓安居乐业,免受战乱流流离之苦吧。” 他求的不是姻缘,竟为的是江山百姓而求?! 凉意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世间谁才会有这个资格,不言而喻。 “民女参……” “嘘……” 那男人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扶了一把凉意,然后便消失在了山门外。 没有想到新帝会微服出巡至此,凉意追出门外,几个人已经消失在山间的小路中。 随后的日子山里还是稀稀落落的有人经过,心有所求之人会进殿来上一柱香以慰藉心灵。或求姻缘,平安,或求子嗣前程。 但都不太灵,所以从来没有回头的香客。凉意的生计也再难为持,买不起给神像修补的泥料。 甚至因为当年从半空中摔下来,碎了的骨脊迟迟未好落下病根。每到风雨夜便是疼痛难忍,似有万虫噬骨。 她的药没有了,茶壶是空的,灶也是冷的…… 所有人都离她而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像孤魂野鬼般穿梭在深山老林里。 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母亲也病死了…… 凉意扶着墙壁,冒着风雨走到供奉神像的大殿。 这其实原是一个破败的寺庙,和尚跑光了,她从临安和母亲逃到这里落脚。 在这破庙中为他塑像立庙,诵经念佛,愿他能魂归南海,放下心中的怨恨。 可他该放下吗? 那是他的族人,就像临安的百姓一样。她才发现落龙族和人族是无法化解的恩怨,而她和阿落竟还有两个孩子。 当初他真的是来找自己的,还是来复仇的? 三年了,凉意还是无法看清事实真相,身心俱疲。 她将供在香案上坠子重新带在脖子上,她能够感受到里面不安的残魂。 “阿落,这场恩怨消解了吗?” 她抬头看着梁顶自己亲手雕刻的蟠龙,来不及修补的龙身在雨水的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