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马上丢下她回家。
收回视线,环顾周围,蓦地注意到一个手拿酒瓶、胡子花白的男人,独自瘫坐在花坛边,瞧上去醉醺醺的,乐呵呵地傻看着空中的烟花,外袍口袋大敞开,一条晃得扎眼的金链子滑了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
……而这可怪不得他。
魔杖还在手。
他这个从前没有魔杖都能做到天衣无缝的惯犯,现在更是易如反掌。
神不知鬼不觉,对方的怀表就到他自己的口袋里了。
比较惋惜的是,这只表的质感很一般,做工并不精致,卖出去顶多四、五加隆。
他若无其事地返回伊奈茨的身边,头也不抬地低声道:“走吧。”
立即离开了现场。
到家后,他内心的戒备彻底放松下来。
同时,他才意识到伊奈茨表现得异常沉静,全程一言不发地垂着头。
……难道她发现了?他阴沉着脸,暗暗审视她,半晌,那对深色眼睛竟蒙上了水雾,发红的眼皮很快承接不住厚重的泪珠,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一瞬间他既感到莫名其妙,又感到烦躁和嫌恶。
哭是弱者才会做出的行为,他平等地瞧不起每一个流眼泪的人。
她最好别哭出声,否则他没法保证自己忍不忍得住把她掐死的心情。
幸好,伊奈茨是个连哭都完成得很认真很体面的怪人,她抬手抹走了脸上的泪水,深呼吸一口气,就平复好啜泣时会轻微颤抖的身体。
然后第一句说出口的话就是:“我要杀了赫克托·弗利。”
哭泣后明显沙哑脆弱的嗓音,与这咬牙切齿却声线平稳的感言,形成一种奇异的割裂感,让他愣了好一下。
“是他害得我连外婆的画像都见不了……该死的赫克托。”她凝视壁炉火光,哽咽着说完,估计感觉这副狼狈模样有些丢脸,就闷头回去了卧室。
翌日俩人都很有默契地没再提昨天的插曲。伊奈茨的情绪宣泄也秉持着适可而止的原则,没再多愁善感什么,而是照常生活。
为防止坐吃山空,她已经在想赚点小钱这个问题,一个小巫师可以做些什么来获得收入呢?巫师集市上经常售卖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比如胸针、发夹、耳环之类的,借助变形术应该不难做到,只是,别人凭什么买她的东西——需要什么样的特别之处,才能吸引眼球?
如果她自己,除了饰物的外观要精美,最重要的还是与众不同、魔法方面的独一无二,就在这时,她莫名联想到麻瓜的自动钢琴①,因为对音乐天生的热爱,加上有个熟悉麻瓜文化的母亲,好几年前她就听说这个奇妙的发明,它的原理也不难理解,无人演奏是起点,随时随地欣赏得到音乐则是终点,假如依靠魔法,这个想法更好实现——天啊,具有演奏音乐功能的耳饰,光是在脑子里想就让她无比兴奋:两者形成连接,需要不少不同魔咒的介入,具体怎么操作,她得通过查阅大量资料和演算实践摸出门路。
“……怎么,你想到了什么好事?”汤姆看出她最近的变化,淡漠地问道。
伊奈茨自认这是个好主意,因此没有保留地告诉了他。
省去一大堆不必要的赘余表述(汤姆认为),他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尤其,如果这是个市场上找不到代替的商品,他们会大赚一笔。
事不宜迟。伊奈茨即刻按照回忆里的印象,动手仿制打孔纸卷(琴谱从二手书店获取),接下来由汤姆用魔杖将家里的木桌子变成一架钢琴,这项任务难度不小,越是庞大的物件变形对年纪小的巫师来说越是艰巨。
对此挑战,他的态度既平静、又有决心成功的固执与自信,而且,他一下子从“合作伙伴”这个角色跳到了“掌控者”的位置,坚持要等她找出乐曲和饰物连接的魔咒媒介,再考虑变形的事。
好吧,这的确是重中之重。好比壁炉、门钥匙这些扭曲了时空的魔法连接,巫师不用像麻瓜那样通过机器等实物的运作来完成新发明,只要他们建立起合理的魔法体系,一切迎刃而解。
最终伊奈茨在《中世纪巫术指南》和《图式与结构的魔法教程》②找到了一些古老的魔咒定理,关于如何将人与人或人与物进行不同的魔法连接,起初她也不确定能否应用,在多次尝试之后,她算是误打误撞地成功。
原本只想“赚点小钱”的伊奈茨彻底忘记这个初衷,每天快乐地沉浸于“音乐耳饰”(她还没空想取名字的事)的制作中,一整个夏天过去,在汤姆的协助下,第一只骨传导式耳饰初步完成,这仍然只是需要完善的半成品,但当她听见钢琴曲婉转流动的音色时,她还是兴奋地欢呼起来。
汤姆即刻叫她申请相关手续好让发明变现,以免被他人抢先了去,钱到自己口袋才是最保险的……这话是没错,不过伊奈茨认为目前制作出来的产品尚不完美、她想继续丰富曲库,麻瓜的音乐种类比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