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潇的水性是真的不差,初进洞的短暂生涩过后,他凫水的动作迅速熟稔起来,花灼很快就被他落到了后面。 洞穴里的情况比外面看起来要好上不少,洞顶时高时低,里面没有被水全然淹没,低处需在水下潜泳,高处却也能把头探出水面勉强换一口气,这无疑让卓潇稍微放下了一点心——至少高少怀应该不会在洞里憋死。 但他们眼下的处境却依然不容乐观。洞里没有一丝光,人在其中仿若与世隔绝。这种幽暗而寂静的环境无疑放大了卓潇的恐惧,越深入洞穴,根植在他心底的恐惧就越无法压抑。散碎的记忆不断在眼前浮现又消失,那些真实存在或是臆想中的哭叫纷至沓来,仿若无形无相的锁链缠绕在他身上,无处着力,无法挣脱。他浑身僵硬手脚发软,知道这样下去不等找到高少怀自己就会被活活淹死,他狠狠一咬舌尖,拼尽全力向前游。 越往前,洞顶越低,花灼已经换了姿势,翻过身来仰面向前游,卓潇却固执地保持着之前那个脸朝前的姿势,眼睛直直地、一错不错地盯着前方,只在换气的时候用力偏头。 前面那是…… 不知游了多久,幽深的岩洞里远远飘来一点微光,卓潇的双眼倏地睁大了,他匆匆换了口气,一脚蹬在洞壁上,像破浪的小舟一般冲了出去。 那珠光后分明有一片绯红的衣角! 一定是高姐姐! 洞穴深处游来的人确实是高少怀,相比于卓潇的焦急万分,她的动作显得不疾不徐,甚至是舒展而优美的,在珠光照亮的一隅中有一种奇特的韵律感,但速度却一点都不慢。因着内力精深的缘故,她的气息远比寻常人悠长,所以她也没有选择贴顶仰泳,而是潜在水下,绯红衣摆浮在她身侧的水中,像翱翔的红鸟。 珠光照亮了卓潇的眼睛,所有的一切念头都在看到她的瞬间消失了。 他扑过去抱住了她。 他抱得很紧,双臂从高少怀胁下穿过环在她肩背后,力道大得几乎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怀里。高少怀看到他十分吃惊,她本想问什么,却在这个动作里收了声——卓潇强烈到无可忽略的情绪通过他战栗的双手流淌到她心间,让向来有点迟钝的高少怀难得生出了些触动。 她甚至没由来地有些慌张。 他的心跳透过紧贴的胸膛传到她身上,那么重、那么急促,像有人在她心尖上一下一下地敲,高少怀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她伸出手环抱住他,带着一点不知所措的犹豫,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后脑。 那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的这个人真的非常担心她,这种关切的情绪那样鲜明而浓烈,是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的。 她给他传音:“没事了。” 卓潇却不肯松手,这倒不是他还没有镇静下来,主要是他现在不太敢面对高少怀。 此处的水都是地下涌出的泉水,温度很低,触手时甚至会冻得人皮肉微微发麻,所以卓潇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上、眼眶和耳尖弥漫开的热度。 别的也就算了,但眼眶红一定不能让高姐姐看见! 那也太丢人了! 可高少怀并不打算让他一直抱着,卓潇毕竟不是她,在水下憋不了这么长时间。见颈侧飘出的气泡越来越少,她抓住卓潇的肩膀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翻烧鱼似的一翻,往洞顶推去——此处只有脸贴着洞顶才能勉强换气。 她自己也浮出水面,仰躺着飘在卓潇身边:“阿灼呢?” “她在后面,应该快到了。”卓潇稍稍往边上别了别脸。 正说着,花灼就来了。 仰面凫水的花灼看不到前面的情况,措不及防,一头撞在了高少怀小腿上,她“嘶”地抽了口气,双手划水调整了一下姿势,侧头盯着他俩。 “劳驾,二位。”她目光幽幽,“咱们有什么衷肠能出去再诉吗?” 躺在水面上脸贴着洞顶聊天,像两个傻子。 卓潇被花灼说得颇有些不自在,高少怀却处之泰然——她没听出花灼这话有什么问题。 “你这是快没力气了?”借着珠光观察了一下花灼的脸色,她说,“不忙,你俩先歇歇。” “前面有一截不大好过,等你们休息好了再走。” “我这是被你给吓的!”花灼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问,“你告诉我,刚刚‘无相锁’那动静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腰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刚才一游过来,她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我在前头瞧见远处有光,估摸着应该是出口。”高少怀坦然解释,“但你这‘无相锁’不够长,解也解不开,我就把它给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