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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芒(1 / 2)

十杖不多不少,不至于叫人折断风骨,但肌肤里的每一分痛楚,都深刻印证了这皇城中的迫不得已。

韩霁拖着疼痛到近乎麻木的身体,撑着城墙一步一步走向宫门,太监们手捧御令尾随其后,要一道到盐铁司宣读旨意。

太子为示天恩,派了侍卫在宫门等候,送韩霁回盐铁司,此番惩处即为官家授意,太子只是代行罚罪。

韩霁以失仪罪停职,受皇城司纠察,通传盐铁司上下。

忍痛下跪迎旨,黄门所宣皆如流水淌过,不闻于耳,只茫然叩首,面见处置。

他脑中闪过临走时,太子的那道吩咐,只纠提举茶盐司与盐监官之过,重整监察,朝中定末流一派贪腐罪名,不得牵涉三品以上。

此言,李尚书可避,连同其派系交由皇城司密查,缴补纳入税务,警示一二,以维持朝廷秩序。

是为暗惩。

结果尚在他意料之中,故而不算意外。

末了,黄门领侍卫退去,韩霁被方元扶起时,膝盖已经隐隐支撑不稳,他借着方元的力起身,拍了拍方元的胳膊,哑声道:“收好证据,等迟沂回来,挨过这几日。”

官家不愿牵动世家,惟愿息事宁人,可那些老派官僚,根基深厚,此番宫中下旨停职,已是向朝廷众臣公然表示,官家对此事的态度。

盐铁司早从私盐案爆出便为众矢之的,证据留在此处,最为冒险,方元必须保证迟沂归来时,这些证据完好无损。

如今名单上的朝廷重臣乃至皇亲国戚,无形中受时局保护,得以脱离局势。韩霁深知道理,朝臣牵一发而动全身,可那些贴近百姓的毒瘤,必须铲去。

敲山震虎,即便不能动人,盐价也必须稳下去,这是他作为一案之判官的职责所在。

朝臣如何行事,非他职责所在,他所做的一切,只为盐价。

如今他无力护卫证据,这一番担子便要交于方元,韩霁附耳交待落居客店所在,将官服脱下由纠察带走,递还身份符信的腰牌,改换常服出盐铁司大门,到客店托伙计请来大夫,专心卧床养伤。

琐事繁复,却也急不得,为今之计除了养好伤,竭力维持现状,别无他法。

晚间,方元来了一趟,为他送来些消息,也一并带来了盐铁使刘大人的话。

“宫中有意裁撤盐铁司,但因私盐一案被停下,刘大人猜测官家的意思,是要压权。”方元帮韩霁换过药,顺带提了一句。

韩霁问道:“刘大人意下如何。”

方元替他将窗户打开半扇,透了点凉风进来,“姑父即将致仕,盐铁使一位空缺,官家恐怕不会同意迁任官员,重整盐铁司,日后以盐铁副使为司中最高长官,盐铁司权责下落,影响也会大不如前,这才是宫中最愿看到的局面。”

没想到辛苦一场,最终还是无法挽救局面。

当初南下,亦受此番前尘影响,韩霁垂眸沉思,却也风轻云淡了,“天家法度,我等尽职,不为求权。”

方元道:“我当大人这顿板子,是预备要打进这朝堂漩涡中去呢!”

奏折是刘大人上的,名单是他们搜查的,太子单拎了韩霁进宫,要盐铁司对这些名单上的人守口如瓶,韩霁若是执意揭露,无论哪一方都不会站在他那边,实际已是一叶孤舟,随时可为时局抛弃。

可他若轻而易举便应下,则又显得狡猾,反而叫宫中更加忧心盐铁司的忠心。

韩霁这顿板子非挨不可。

太子如了意,韩霁也得一直臣的名头,端看那些名单上的人能不能沉得住气,若是不小心跳出来,便与他盐铁司无关了。

他这条吊在明钩上的鱼,旁人纵是往死里扣帽子,也得估量估量鱼竿那头坐着的人。

韩霁道:“太子总要寻些人出去顶了贪腐的名头,现在谁跳的厉害,定罪便是须臾间的事,末流一派逃不掉被牺牲的命,但最终的结尾也要叫人信服,处置一两条财狼是少不得的。”

“可这样一来,大人岂非危险。”方元摸着胸口贴身的证据,心里颇为不安,“制勘院的人已经回来了,张敬远虽无法脱罪,但恐怕会牵涉其他,楚家那边可有准备?”

韩霁将前两日的事提了一嘴,“楚姑娘已经去信扬州那边,只要余下的查不出,便不足以为惧,楚家是张敬远情急之下拉下水的替罪羔羊,只要张敬远定了罪,楚家就会安全。”

方元心说是这个理儿,“就怕李尚书那边的人揪着不放,要将水搅到民间去,好把自己洗干净些。不过这民商再怎么经营,也要看着官府的意思,闹不上天,谁又会信?他们要是敢动手,好歹也要惹一身骚,这太子的目光就要冲着他们去,阎王贴留好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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