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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桩旧忆(1 / 2)

盲婚哑嫁中最易被人提及的是人品,最易被忽略的也是人品,媒婆夸赞郎君们是个顶个的好,长辈口中也只有可堪托付一说,等姑娘家揭了盖头一瞧,人山人后两样的大有人在。

乡间田野的村夫,念了两句书便是能识文断字,诸如此类,姑娘家嫁夫家就好比撞大运,若当真择了一门好亲事,论说也是姑娘的福气,决计是往丈夫身上添彩。

映棠在这上头吃了一回亏,却反而庆幸,像这般从头再来的机会,难得被她碰上了,自然要好好打算的。

见夏一路上瞧过来,不是不懂,倒为自家姑娘这番决心所折服,只是心有不忍,便仍旧开了口,“姑娘与韩大人之间的情意,奴婢是瞧在眼里,只是有些心疼姑娘,远嫁京城,可当真又舍得吗?”

映棠笑道:“尚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呢,我如今要先前往京城,我与他的事,总要问过父亲才好,虽说韩大人已去信京城托韩家老夫人准备聘礼,可成亲一事哪有这般容易,这成与不成的另说,我只是不想辜负他这番情意。”

“我怎么听着这话,觉着姑娘对这桩……并不抱什么希望,”见夏揣摩不准映棠的心思,一时有些看不透了。

映棠将她手中的扇子拿过来,转手替她扇了扇,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若我成竹在胸,最终却反落得一场空,叫我如何自处,倒不如随遇而安,守好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当年姨母就是吃了这样的亏,难不成我还得重蹈覆辙?”

说到这里,见夏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家姑娘这是要将期许放低些,要将这份姻缘作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说来那胡家姨母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至今想起来,都叫主仆二人叹惋,映棠这厢提及,倒叫见夏想起一桩旧事。

原也就是五年前的事,胡家长女与夫家合离大归,无意间结识了告假省亲的敷文阁直学士林鉴开,便不顾家人反对携女儿随其北上二嫁入京,胡家是皇商出身,富甲一方,胡家长女虽是二嫁,却也有丰厚嫁妆,京城半数的香粉铺子都在其名下,彼时胡氏既有官夫人的气派,又有豪商底蕴,不知羡煞多少旧爵人家的夫人。

而林家书香门第久负盛名,世家子弟多在林家学堂求学,说到底门第确实悬殊了些,胡家沾了亲也将族中小辈送过来,指望着熏陶一二,一来二去便结识了不少世家公子。

日子也就这般顺顺当当的过了一载,那年胡氏怀有身孕,邀小胡氏进京,映棠就随母亲上京,约莫住了半月,开国郡公家的嫡子与林家继女,也就是映棠的表姐被传私会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为保女儿名声只得尽力促成这门亲事,开国郡公家不肯提亲,开口便要胡氏名下五间香粉铺子,没想到胡氏前脚送了铺子过去,后脚御史就参了林鉴开,林学士从贿赂同僚到治家不严细数罪名,开国郡公更是横踩一脚,迅速为嫡子定下一门亲事。

林家彻彻底底成了笑话,所谓墙倒众人推,各类流言蜚语层出不穷,连街头巷尾里的闲汉们也嚼起舌根来。

他们一面嘲笑着林鉴开贪慕财富,找了个二嫁的有钱夫人,一面讽刺胡氏老蚌生珠,想母凭子贵攀附豪门,这里头最难听的无外乎是提及林家继女,将一些莫须有的污名安在她头上,有说她借学堂求学勾引名门公子,更有说亲眼瞧见她引开国郡公嫡子入闺房的。

彼时映棠正在林府陪同表姐,不堪入耳的谣言日日传来,眼见着表姐哭干了眼泪也无济于事,母亲劝慰姨母带表姐南下避祸,将香粉铺子转卖,改做其他生意。行装都备好了,林家族老突然登门逼姨夫林鉴开休妻,表姐心气郁结顿觉无望,映棠寻过去时,人已跳了湖,胡氏因此事大受打击,连同腹中胎儿相继离世。

这事就如同一根刺扎在她心上,也是头一回让她觉得,女子在世上活一遭,殊为不易。

正如外祖母当年劝道,姨母若是合离后拿着嫁妆经营,也是一世自在,可既然一意孤行北上二嫁,理当低调行事。这权与财聚到一门里头,本就招人嫉妒,姨母不仅毫无防备,反被人牵着鼻子走,可她终究无辜,是那景秀都城里的人心太暗,留不下纯粹的人。

自那以后,那些与商户联姻的人家日渐被聚拢一处的旧贵族们排斥在外,嫁入官门的商户女子或被休弃或合离,商户子弟想通过科举改换门庭,更是难上加难。

其实映棠一直想不透,姨母一家缘何就遭了这么一桩劫难。

她若嫁与韩霁,处境必然好不了多少,端看韩家人的态度,更在于她自己,守得住自己的心。

想到这里,映棠从荷包中拿出一片银杏叶,轻轻放入见夏手心,“我与韩大人无论走到何种结局,他还会是他,我也还是我。如今反倒是你,过了腊月便十七了,我若再不给你做做打算,旁人该说我刻薄,究竟是我给你指一户人家,还是你自己选,也该做做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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