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赵家村十里外的镇上,新来了一个夫子,开办了一家私塾。
听说夫子以前是县里编撰县志的小官,清贫半生,在侍奉父母寿终之后,选择落叶归根,回了故里。
可惜夫子的命并不好,在老家没什么亲戚,娶的老婆在十年前因病而亡,只留下一个女儿和他相依为命。他半辈子的积蓄都为了给父母妻儿治病花了个七七八八,两鬓斑白了也还是两袖清风,只好继续攒养老钱。
对他来说无可奈何的事,对附近想要上学的人来说却是幸事。
镇子偏僻,附近的乡村更是穷,以往众人就是凑钱请夫子也留不住人,干不了两年就跑了。
如今有人开了私塾,便有家境尚可的人家提着自家男丁上门拜师,过了几天他们便被夫子的渊博学识所折服,求学的人多了起来。有了生源之后,私塾初具规模。
……当然,大多数人其实并不懂什么渊博的学识,他们都是大字不识的农人,只是前几天给自家孩子送饭的时候听到学堂里的朗朗读书声,和夫子摇头晃脑的讲授,抬着戒尺巡视学堂,监督学子,觉得很厉害。
葭葭站在学堂外面听了一会儿,也觉得夫子很厉害。
古代上学真不容易,她看着里面的二十几个男孩,最小的六七岁,最大的十二三。
按理说是要分学段的,但古代没这个概念,加之上得起学的孩童太少,又都不识字,基础是一样的,便挤在一起学。
难得的是夫子懂得学生的基础一样,领悟力不一样,用不一样的方法教不同年龄的孩童认字,这大抵就是因材施教吧。
葭葭很欣慰,至于她为何在此……她也是来送饭的。
傍晚散学后,学子们陆陆续续结伴回家了,葭葭提着食盒上前,喊了一声:“爹。”
一回生二回熟,不就是认个便宜爹,她习惯了。
夫子见到她眼睛瞪得滚圆,教训学生的气势还没收回来,葭葭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毕业多少年了还怕老师,现在老师还成了她爹!
“你来干什么?我马上就回去了。”
“爹,”葭葭走过去拉着他坐下,打开食盒,端出热乎的饭菜,“上次大夫说您脾胃虚弱,用饭不宜过晚,女儿也是心疼你。”
夫子听此缓了神色,拿起筷子吃饭,讲了一天学也确实饿了,“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可如此。那些孩子都能饿着肚子听学,老夫身为他们的夫子,怎能贪口腹之欲。”
村里的孩子是这样的,父母在家忙着干活,也就前几天能抽出时间给他们送饭。等他们上学稳定下来了,大人便不会再管,要么空腹听完学回去吃,要么吃自己带的冷饭冷菜。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说完这句话后父女俩再无交谈,主要是夫子不让说,葭葭倒是一直憋着话想问。
直到葭葭收回了空碗,正想说些什么,忽而听她爹道:“那是谁?”
葭葭顺着视线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树下坐着一名女子,身影纤长瘦弱。
她不知等了多久,见到父母俩过来连忙站起,有些局促害羞。
和葭葭以前看到的绝美女主不一样,眼前的女子不是一眼惊艳的类型,她的皮肤微黄干燥,一看便知没少吃苦。
她的五官小巧可人,眉眼弯弯,笑起来似月牙,长相十分讨喜。她是漂亮的,就是看起来瘦弱了些,却不矮。
穿着淡蓝色衣裙,发饰只有一支木簪,将青丝挽起。看上去洗过很多遍,衣物上的颜料有些褪色,朴素中带着几分干净清纯。
她看到夫子,矜持地行了一礼,举止上不似寻常农妇。葭葭偏头一看,她的头发全部梳了上去,不禁扼腕叹息,心痛无比。
才十几岁,就嫁人了……
夫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客气称呼道:“这位娘子,你找老夫有何事?”
女子顿时露出讨喜的笑,“夫子,我是替我家夫君来的,请您收下他。”
她将一个鼓鼓的布包双手递上,葭葭接了过来,打开是零零散散的铜钱。
“您看够吗?若是不够,我会继续攒的。”
过于讨好的笑容,在葭葭眼里失去了原本的吸引力。
夫子叹了口气,他活到这把年纪了,也不是贪财的人,收学生不一味卡死费用,实在交不起的,送些米面青菜供养他平常生活也行。说到底,他如今攒钱一是为日后生活,二是给女儿攒嫁妆,将来给她物色一个好人家。
但他此时有些不悦,“既是你夫君求学,为何不让他自己过来,反倒让你一个妇道人家出来抛头露面!”
葭葭赞同前一句话,对后一句颇有微词,嘀嘀咕咕:“谁说女子出来就是抛头露面?”
便宜爹瞪了她一眼,葭葭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女子有些窘迫,“我夫君前几日夜夜温书,染了风寒卧病在床,所以我替他来了。”
夫子缓了语气,“那等他好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