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霁的青云之路,也算是成也挽之,败也挽之。
毕竟是逼宫谋反的大事,叶挽之来寻之前已经想办法通知了她的丞相父亲。
不过这个过程没有叶挽之,苏霁也未必成功。
因为丞相察觉到了,后宫里的皇后和熠王也察觉到了,他们亦是不动声色地部署着。
苏霁被众人围着,心情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他想起了一件事。
在他刚被认回来,不知爱恨的两年里,三皇兄曾送过他一盆品种名贵的兰花。
苏霁在民间没见过这么名贵的花种,略带欣喜地谢了礼,拿回去养。
他本以为所有的花种都是喜阳的,经常给花浇水,把它放在向阳处晒太阳。
精心照料,细心呵护。
却不知怎么越养越差,最后竟然养死了。
他拿着腐烂的根十分懊恼地找了三皇兄,想要补救一下。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受到同父异母兄弟的嘲笑和侮辱。
现在的齐王,曾经的三皇子告诉他,兰花是喜阴的,且不能浇水过度。
“六皇弟毕竟是从不入流的小门小户中长大的,不懂正常。譬如这兰花,譬如别的东西,恐怕这辈子都跟你没有缘分了哈哈哈哈哈……”
或者说,当初齐王送他这盆花,就是为了羞辱他。
如今苏霁抬眸看着似是呆滞了的叶挽之,此刻忽然不得不承认:
他的确养不好一株名贵的兰花。
他本可以是光风霁月的霁,最后却成为了深渊的渊。
而挽之的挽,是无可挽回的挽。
苏霁先应付眼下的危机:“儿臣确无谋逆之心,万望母后明鉴。”
皇后查了药碗和帝王的居所,让数名太医看过药渣的成分,结果居然是没毒,也没相克的药物。
他们怎么查,居然都没查到渊王毒害皇上的证据。
而殿外看守的宫人打死不招,最后纷纷自尽。
至于镇北侯就更不用说了,分分钟撇清关系,问就是不知道。
皇后美丽的脸上露出无可抑制地失望表情,厉声质问道:“那你为何出入皇上寝宫,你父皇又为何会突然病重!”
苏霁道:“父皇病重的原因儿臣也不知道,至于父皇昏迷,”
他最后看了叶挽之一眼,俯首跪拜:“是因儿臣对父皇说,我不愿娶丞相之女,惹得父皇急火攻心,都是儿臣的错……”
“……”
事后葭葭盘算剧情的时候,觉得这一段大概有蹊跷。
或许苏霁提前发现有人找到了他的解药,没打算在那晚动手。
或许他对老皇帝还有点父子情,不想弑君弑父……不过感觉可能性不大。
也有可能,他下的药平时查不出任何有害成分,毒性也是一点点积攒的,没到彻底毒发之前毫无破绽。
叶挽之的到来,虽导致他功败垂成,却也及时阻止了他给老皇帝喂下最后一剂药,反而在最后救了他。
至于她当时留下的药粉,许是旁人不敢搜龙榻,所以没被发现,也可能是发现了也不足以至苏霁于死地,又或者有别的可能。
在这一天过后,老皇帝依旧没能多撑几个月,还是驾崩了。
耐人寻味的是,渊王的慢性毒药已经终止了,过后好好养身体就行,但他还是死了。
老皇帝是怎么死的呢?谁也不知道。
寄养在皇后膝下的熠王占了大便宜,以帝后嫡子的名义名正言顺登基为帝。
齐王在之后孤注一掷发起过一场谋反,被镇压,连带太妃一同赐死。
而渊王苏霁,没有找到他谋反的证据,却因为拒婚抗旨,被囚禁于长宁宫。
当上一任帝王的丧钟响起,新一任帝王登基的乐钟交替时。
苏霁坐在长宁宫中笑着,一字一顿道:“亲亲成仇,夫妻反目,兄弟相残。”
“最是无情帝王家。”
新皇即位,丞相提议大赦天下。
皇上应允,道是念在渊王悔过的份上,死罪可免,将其迁回渊王府禁足便可。
叶挽之从丞相父亲的口中听到渊王保住了性命,失了力气般坐回原位。
至此,她和苏霁的纠葛结束了。
丞相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即使没找到谋反证据,皇家的事……随便给一个皇子赐杯毒酒,对外宣称暴毙也是寻常。
苏霁定然还有底牌,让太后娘娘和新皇不得不放了他。
“爹,”丞相还在想,忽然听女儿唤他,“挽儿好累啊……”
也是,过后的一切怎样发展,都与他们家无关了。
“为父向圣上递了致仕文书,咱们一家,就此远离纷争吧。”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急着培养自己的新势力,已经看不上他们这些老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