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拉起先生手的那一刻,宋妗妗从未算计。 只有在每一次与先生相见的时候,宋妗妗才会忘记自己是在复仇。 只能在女红课上喘息片刻。 唯有先生是新的。 在他身边儿,她便会觉得她真实活在这一世,前世的轨迹是可以改变的。 就像现在水袖长袍下她紧紧抓住他的手。 哪怕她只抓住了其中三根。 大手反包住小手。 行走中宋妗妗身体一僵,停住。 回头,撞进一汪春水。 盛满金沙的湖水,涟漪荡漾,波光盈盈。 春光照得她头晕目眩,琥珀色的剔透美酒,令她一头醉倒在满池春水里。 见她呆住,赫连铎向她眨眨眼。 宋妗妗就见那扇睫毛扑簌,颤动。 这么漂亮的人犯了什么过错都会得到饶恕吧。 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掐入手心,疼痛让她恢复冷静。 园子里一如既往的幽静无人,是个谈话的好地儿。 手从温暖的掌心抽离,就见那浅棕的眸子也随之黯淡,变成褐色。 睫毛下垂,遮住射进瞳孔的光线。 又也许是因为园子里树木繁茂的缘故,那双眸子才显得不像方才那般明亮剔透。 “妗妗拉我来这儿也是有话同我讲?”已经猜到了,赫连铎仍然想让这一天一直推迟。 他轻咬下唇,松开,然后在一片安静中等待妗妗答复。 很少能见到先生这么多小动作。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以来还是头一次见他紧张。 “您猜到了。” “是。” “有多少?” 漂亮的琥珀瞳被雾水笼罩,盯着她,说: “不知道。” 宋妗妗吓一跳,眼中也涌上泪水,积蓄在眼眶打转。泪水比预料中来得快,只得仓促从衣兜摸索着,抽出一条折叠工整的帕子。 手帕绣有淡粉色的小花,细小的花瓣有点点缺口,形状圆嘟嘟的,是梅花。手帕是第一次上课先生绣完送给她的。 一下一下展开手帕露出里面包着的一只小小珠花。 斑斓莹白的贝母作花瓣,攒珠金丝作花蕊,水绿玉料作花叶。 珠花静静躺在帕子间,手心上。 “物归原主。” 赫连铎只得双手接过,揣进怀里,嗓子发紧,涩声道:“你送我的帕子怕不能原貌返回了。” 说着,手探衣襟摸索,双手探进去摸索半天,才拿出个香囊来。 帕子竟然被他改成了香囊。 只见香囊正中间正是绣着一朵丑陋的小梅花。 与妗妗返还的帕子那朵圆嘟嘟的形态不同,这一朵张牙舞爪,连花瓣都是有性格地翘起来,小小叶片也跟着炸开。 宋妗妗默默接过。 再看见它的一瞬间泪水已经撤得一干二净,心里计划好待会儿会屋就将其销毁。 香囊被拿走的一刹那,赫连铎眼泪都快坠到下睫了,合上眼,才没有哭出来。 “您可以偷偷哭,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察觉他垂下头,宋妗妗突然道。 垫脚,递上肩膀,可是赫连铎就算垂头也还是靠不到她肩头,宋妗妗有些泄气。 谁料这时他缓缓弯腰,侧头,倚着她肩膀,另一只手搭在宋妗妗的另一肩上。 不知不觉间她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这个角度妗妗能看见他后颈皮肤,白皙如羊脂玉,甚至能看见细腻皮肤上细小的绒毛。 呼吸一滞。 快要憋死前宋妗妗猛然惊觉,重重吸了后气呼出,这才没自己被自己憋死。 可在她呼出那一口热气之后才意识到这一举动有多不合时宜。 两人离得太近了! 呼出的热气几乎全落到他脖颈裸露的肌肤上,肉眼可见地白皙的肌肤顷刻染上绯红,连乖顺的细小绒毛都纷纷炸开,触电般一缩。 “妗妗——别动——” 声音闷闷地从肩头传来。 咕嘟—— 清晰地咽口水声打破平静,宋妗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让她不动,他却突然抬头动了,拿那双漂亮的眼紧盯她。 火焰在他眼中灼灼燃烧,映得那双瞳孔灿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