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执笔的手腕被粗糙的手掌锁住,那婆子显然是做惯粗活的,指节粗大,如此钳制下手腕已经掐出道道红痕。 红痕格外刺目。 落入眼中,宋妗妗眉头锁紧。往日先生从来都是把衣襟穿得板板正正,不肯露出一寸脖颈以下的肌肤。 今日竟衣襟都被仆役扯得松垮,露出一片白皙锁骨,就连袖口都在挣扎中被扯到臂弯,露出清瘦的小臂。 一股热气翻涌,从头脑一路烧到双眼,烧得宋妗妗眼角发红。 先生本是清白的读书人,不是楚馆小倌儿,怎可供勋贵玩乐。 “都让开!”一声呵斥,宋妗妗面上的肌肉下沉,微微扩大的瞳孔使她本就偏大的眼睛此刻黑白分明得骇人。 视线扫过一众婆子小厮,骇得婆子禁声屏气,停下动作。 婆子这一停,便有人立刻不悦了。身穿白鹿金纹红绸长袍的娇贵少女见下人不动,娇咄出声,“哪家来的疯狗敢拦本郡主好事儿?” 一身红绸绣金,宋妗妗这下知道了始作俑者,正是面前少女——扶阳郡主。 扶阳郡主是汝南王爱女,自幼骄纵长大,惊世骇俗的事情更是做过不少。 凭着前世的记忆优势,稍加思索,宋妗妗推测出扶阳来京赴宴的缘由。 扶阳郡主十五,正是该议亲的年纪。汝南王此行前来如果不是为了皇后之位,就只有可能是招婿。前世宋妗妗还真未听闻有哪家公子入赘汝南王府一说,算一算今冬记忆里确实是有过一场选秀的,难道是扶阳郡主想入宫? “好事儿?难道‘宴上抢人’就是郡主口中的好事儿?”宋妗妗云淡风轻地反问。 几次同黎情的交锋,她已学会压制愤怒。 呵,有趣!扶阳郡主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忤逆她,见这少女身若蒲柳,一看就是娇滴滴的小姐,少女眼睛大而水亮,此时却微微发红直直盯着她。 小东西怪有意思的。 罕见地,扶阳没发怒,而是朱红的唇瓣轻启,慢慢道: “你可知我是何人?”嘴上如此发问,眼睛转动,视线又黏上男子的俊俏面容。 啧,还真是罕见。 相传只有大裕皇室血脉才会繁衍出的琥珀瞳,今日竟然被她看见一个。据说赫连皇室也是几代中才会出现一人。 俊美的男子扶阳见过不少,可眼前之人五官标致且又带着几分惑人韵味,牢牢抓住人的眼球。 气质颇像她之前养死的那条猫,那条血统纯正从异域得来的长毛缅因。它从不任她碰触,有一次她摸了那金贵的畜生,那畜生竟然在她胳膊上挠了三寸长的口子。 仔细一看,男子的发色跟那长毛猫的毛色也极为相近,都是棕色,在阳光下就晒成了金棕。 待瞥见男子身上的白色麻布,扶阳略迟疑。衣服看样子是新赶制的,款式简单至极,透露着寒酸。 此人绝对不简单! 她的目光过于火热。 不满于扶阳的视线,宋妗妗上前挡住连城阙。 “郡主怕是忘了刚才的狂言,您自己都说了,何况如今‘四王’仅剩汝南王一支,还有谁敢纹着鹿徽在宴会上为难他人的。” 顺手将先生整好,扫过手腕,发现先生的手腕不仅仅是后,严重处都被勒青。一道道青紫在连城阙莹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再回身看先生神情,只见先生垂目看脚下的泥土,他似乎没有常人的暴怒,反而整个人都如同朽木一样,死气沉沉。 宋妗妗垂头,手在袖中攥成拳。如果不是她怂恿先生赴宴,也不会连累先生受此大辱。 她安抚性地拍拍先生的后背,却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细微颤抖。他像一只受惊的动物战栗着。 见状,赶紧收回触碰的手。 这一切落在扶阳眼中,旋即眯眼向宋妗妗嗤笑道: “本郡主喜好这般,你敢拦我?你是谁?叫什么名儿?” 宋妗妗默不作声,她冲动了。这是重生以来的头一次。 “问你话呢。”明艳的少女颐指气使,嘴角带上坏笑。 “京师宋家。他是我的人。”宋妗妗执拗道。 扶阳一边盯着少女,一边留意到白衣书生的神情变化。 “哦?你的人?”扶阳眯眼,兴味更浓地反问。 “他是我家先生……”面对扶阳郡主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宋妗妗语气渐弱。 这扶阳郡主与传闻不同。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顿时扶阳笑意张扬。她瞥见,赫连铎眼中光芒渐渐熄灭,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