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容玄淡淡笑了,像春风,像柳叶: “你在马车里。” “马车要去哪里?” “去它该去的地方。” 景玉掀开身上柔软的天鹅绒毛毯,连跪带爬来到窗边,掀开流苏窗帘,探出了半个身子,紫衣美人长臂一伸,握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拦在怀里,笑吟吟道:“小美人,小心落马,我会心疼的。” 景玉昏睡了几日,没吃没喝,身体虚弱。这么被她一拉,就落到她怀里。 景玉愣住。 女人怎么会有喉结? 容玄已喝完了一壶酒,脸色竟比方才更加光彩照人。 紫衣女子伸出她那只又白又大又长的手,正准备去摸她的脸,容玄道:“是一双好手,可惜。” 紫衣女子愣住,“是好手,可惜怎么?” 容玄道:“可惜就要消失了。” “怎么会消食了?” “因为我要它消失。” “它惹你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它消失。” “因为它要碰我不准碰的人。” 紫衣女子咂了一下嘴,将景玉松开,“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要我的手。” 她又瞥了景玉一眼,挑唇一笑,“怎么?” 景玉一眨不眨盯着她,“你……” 她笑了笑,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再放下手时,已经变成一张男人的脸,“是不是很神奇?是不是很逼真?是不是很惊讶?” 江湖中有一个一流的易容高手,江湖外号“神手千面”。 他出手的面具已卖到一千两一张,逼真到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业务,可以用手中的刀子,将这个人真真正正的变成另一个人。 他自己也换了千百张脸,是以他现在也不晓得自己到底哪一副是自己的真面孔。 他却不觉得有什么,忘记了脸没什么打紧,忘了心才是忘了自己。幸好他还没有忘。 许多人的脸还是那张脸,心却已不是原来那颗心。 景玉干脆回答他“是”,旋即扑到容玄身前,两只手揪住他的衣领,瞪圆了眼睛,“你最好快些放我下去。” 容玄坦然道:“你回不去了。”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死’了。” “可是我还没死!”他的衣襟险些被景玉攥烂。 他笑了,笑得很慵懒,笑得很温柔,“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死了。” “你又想做什……”话音犹未落,紫衣男子一个手刀切在她的后颈,景玉脑袋一垂,撞在容玄直挺的鼻子上。 容玄轻轻箍住景玉的肩,蹙眉道:“你轻点,行不行?” 紫衣男子已经开始往银盆里倒黄浆□□,像揉面团一般揉起来: “这小美人虽然瘦得像个小鸡仔,眉眼终究是美的,把这样漂亮的一张脸变得平平无奇,真是暴殄天物。” 容玄将景玉放在柔软的垫子上,拉了绒被给她盖上,没说什么。 景玉再次醒来时,紫衣男子已不见了,容玄也不见了,马车也不见了。 她还是躺着,这次看见的已不是紫色,而是青色的帐帘,像雨过天青时那种好看的颜色。 她这次已躺在床上,一个又大又宽又软又香的床上,身上盖着绣有牡丹花纹的锦被,帘帐上垂下一个纯银打造的镂空花纹香球,是安神香。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又大又软又香的床上跳起来,冲下了床,正要冲到门边,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名眉目清秀的婢女端着一盆水从屋外进来。 两人险些撞上,婢女身姿灵活地往左侧一跳,几滴水溅到光滑的地板上。 “姑娘,您终于醒啦!”她走上前,道:“奴婢先帮您净个面,再端吃食来,今天厨房有虾豆腐,小火煎得黄黄的,像黄金一样,可香啦!” 景玉没有听她说什么。 她看着水中那张陌生的脸。 一双又细又长的单眼皮,塌鼻梁,肉鼻子,皮肤黝黑粗糙,起止是不好看,简直是一点也不好看,是让人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想看第二眼。 景玉在心底问了自己上千遍,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她也回答了自己一千遍,的的确确,真真实实是她。可这张脸明明不是她。 世上有很多事岂非也是这样?看起来不应该是这样,但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