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一轮鲜红如血的红日从山峦处缓缓升起,一行人整晚好睡,俱都精神奕奕,在店中用了早食,又嘱咐小二哥喂了马儿,各自拎了包袱继续赶路。
文长待几人上了车,用鞭子敲敲马臀,催促它继续赶路,迈向不过几日行程的朔方。
马儿吃痛,抬腿便走,青石路上渐渐响起马蹄声,不疾不徐,一步步踏过石缝中的青苔,马蹄也染上了翠色。
念辰忽地周身一凛,眸子睁得大大的,一脸的不敢相信,神色焦急看向陆凌,又指尖朝下指向马车底,双唇却紧紧闭着不发一声,模样看着霎是好笑。
陆凌眼角蓄了浅淡的笑意,见她愈发着急,做了口型对他反复道,“有人”、“车下有人”,才冲他无所谓地摇摇头,意思是“没关系,不用担心。”
念辰以为他不信,索性倾身过去,在他耳边喁喁道,“真的,我闻到血腥味了,有个人扒在车子下跟着咱们。”
陆凌起先见她眼眸亮晶晶凑过来,正要弯唇低笑,便觉她身上清雅的药香迎面扑来,紧接着,便是热热的吐息洒在他耳侧和脖颈,他心里蓦地一惊,不知为什么,竟觉有些难耐,急忙将脑袋往后猛地一挪,好躲开她。
“咚”一声,后脑撞上车壁,才惊觉自己反应有些大,有些愧疚地抬眼看念辰,见她眼底似有失望一闪而过,已安安静静做好了,垂着头一动不动。
他心里一急,忙解释道,“我……我不是……是有些不自在。”
“哦,是我唐突了,你撞疼了吗?”念辰语声清淡。
“没有。”陆凌心下懊恼不已,方才是怎么了?见她跪坐在他身前,上身前倾凑向他耳畔,整个人好似虚虚地靠在他怀中一般,他心下便焦躁不已,忽然生出个念头,想伸手向她那纤细腰肢处轻轻一带。
只要那样一个轻而易举的动作,她便会落入他怀中。
他为自己起了那样的念头难堪着,却又压不下去,生怕自己会不管不顾伸了手,只得勉力向后,离她远一些,离那招引他的源头远一些。
这会儿见她误会了,似以为自己嫌弃她,心里一时竟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却也不好解释,只得暗自叹口气,掩在袖下的一双手握了又握,面上仍做出风轻云淡之态。
又想起她说的话,他虽未听清,却早已明了,不过是车下有人,马儿刚迈出第一步时,他便觉察出了车身极轻微的颤动,定是车下那人用了力气攀附在车底,好让自己不掉下去。
罢了,还是先处理了眼前之事,至于方才的事,等没外人时再同她解释吧。
“文长,在前头有草地的地方停下来歇歇,让马儿再吃些,后半晌就不再停了。”
“是,公子。”文长应了,将马车赶得飞快,没多久便出了灵武县,到了郊外一处广袤草地处,“吁”一声勒停马儿,掀开车帘笑嘻嘻道,“玉姐姐,锦心,快下来瞧瞧,真真是天高野阔,这草长得真是肥美,能把马蹄子淹没了。”
念辰听他说得好笑,牵了牵唇角笑笑,同锦心一起下了车,陆凌也随后跳下来,抚了抚马颈,低低道,“出来吧。”
文长还在怔愣,就见车身颤了颤,从车下爬出个模样颇为英武的少年,肩上带着伤,血迹已晕湿了衣裳,神情倒是一派明朗,拱手冲陆凌笑道,“对不住兄台,在下姓周名寒,灵州人氏,搭了你的车子,实是不得已,绝无伤人害人之意。”
许是因带了伤,又在车下伏了那样久,他这会儿整个人唇色泛白,看上去颇有些虚弱,面上却毫无萎靡之态,眼神明澈看向陆凌和文长。
“你这人怎么回事?不声不响跟着我们的车子,方才城门处好似在查出城之人,可是同你有关,你若是犯了事,这样做岂不是连累我们?”文长不悦道。
陆凌本未多想,这会儿听文长提起,也起了疑心,若是官府要抓之人,自己怎好为虎作伥?当下沉了面色,冷声问道,“你可是官府要抓的逃犯?”
那叫周寒的闻言朗笑不止,笑够了,才按了按胸前犹在渗血的伤口,摇摇头无奈道,“此事说来话长,兄台还是莫要多问了,我自己便是官府之人,至于缘何此地官兵要抓我,也确是有些缘由,咱们就此别过吧。”
说罢,摁着伤口转身便要走,陆凌正要拦阻,等在一边的念辰上前来,从包袱里摸出一瓶伤药,扔给周寒,语声淡淡嘱咐道,“你那伤口,需得伤药包扎了才好赶路,否则,流血过多,不死也该晕了,莫要当自己是铁打的。”
周寒接过药瓶,冲念辰拱手道谢,也不着急走了,在草地上席地坐下,背过身扯开衣裳,拧着眉将药粉撒在伤处,待要撕扯衣襟,又觉背后伸来一只手,递了雪白洁净的棉布给他。
他转头见正是那赶车的小伙子,点头笑笑接过东西,三两下将伤口裹了,起身见陆凌仍眼神冷厉盯着他,失笑道,“兄台可是要拦我?我如今身上有伤,又一晚没睡觉没吃东西,实在不是你的对手。
还望兄台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