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午食,阿琴娘便功成身退,先回去了。
李有诚给周老伯倒了碗茶,递到手边问,“周伯,你那麦茬子是不是还在地里放着呢?你现在受了伤不方便,我去给你把地翻了吧。”
周老伯有些不好意思,“那哪成?不行不行,你放着,我好了自己来。”
“没事儿,您现在还把我当外人呐?”
他这么一说,周老伯倒不好拒绝了,点点头道,“那你干活悠着点,别着急,慢慢来。我让玉珊跟着你去,把那大块的麦茬子捡回来做柴草,小块的犁了留在地里沤肥。”
“行,知道了。我歇一会儿就去套牛。”
念辰和陆凌几个人听说他们要下地,便也要跟着去,留了周老伯一个人待在家里养伤。
李有诚驾着牛车,装好了犁铧、锄头和竹笼,几个姑娘戴了草帽坐在车上,一路过去都是忙着夏收的人,大人弯腰低头在割麦穗,小孩子跟在后面捡拾落下来的麦穗和麦粒。
麦场里头,铺满了金灿灿的麦穗,有人指挥着牲口拉着石碾子一圈圈地碾麦子。
有的手搭在额上感受风向,看有没有好风力,好借风势吹去麦糠,省时又省力。
有的手快的,早已晒干了麦子,装好口袋一袋袋地运回了家,门口堆着个又大又新的麦秸垛,一群小孩子在里头跑跳玩耍。
几个年轻人到了麦地里,刚收割完的麦茬子高低不一,杵了满地。
李有诚把犁铧套在了牛背上自去翻地,铧插进土里,麦茬子连根被翻起。陆凌和文长也各自拿了锄头在一边另选一行翻麦茬。
周玉珊拎着竹笼,将大些的麦茬子捡了扔在笼子里,念辰也跟着她一起帮忙,没一会儿便嘀咕,“怎的你家地里连一个落下的麦穗都没有?”
周玉珊抿唇笑,“我捡得干净呀。”
念辰这才恍然大悟,夸道,“妹妹可真是个能干的,女红、做饭、下地当真是无一不精,长得又这般花容月貌,真真便宜了李有诚了。”
周玉珊被说得不好意思,低着头只一心干活,念辰又帮她理了理面上的面纱,叮咛她,“你可小心些,别让太阳晒到脸上的伤处了。”
“嗯,知道了。”
没一会儿,念辰就觉得疲惫和无聊起来,抬眼看去见四处也都是忙碌的村民,虽已到了下午暑气仍未退散,一个个热得汗湿衣背,当真是“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她又巴头探脑地悄悄看陆凌,上一世的十年里自己还时常上山采药,也习惯了乡野生活,可于他而言,这些都是陌生的。
见他手里握着锄头,弯着腰一下一下锄地,动作不快,工具使得并不怎么顺手,不过看上去倒是很自如,半点没有不耐烦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地想:这可真是贵公子从云端跌落泥地!
从牛车里找了个小镢头,念辰拎着镢头去了地畔处,刚刚来时她便发现了,那里长着许多野葱和小蒜,挖了拌小菜吃正好。
这个时候的葱蒜长得已经有些老了,她只能挑拣着找那相对嫩一些的,看准了就在离小蒜根部不远的地方一镢头挖下去,三两下就能扒拉出一颗小蒜头或是一根小野葱。
正一个人挖得不亦乐乎,便听到隔壁田垄里有凄厉的女子叫唤声。
陆凌和文长也听到了,顺着声音的方向赶了过来。念辰把镢头扔在原地,赶去帮忙。
走到田边的一颗大树下,见一个妇人正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摸着鼓得圆圆的大肚子,脸上不知是疼还是热,一脸都是汗水,不时地惨叫一声求救。
陆凌和文长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不看。
“大姐,你咋了,是摔了还是要生了?”念辰赶紧跑到跟前问。
“怕是要生了,疼得厉害。”妇人说话已经十分吃力。
“那你感觉怎么样,现在送你回家,行不?”念辰试探着问。
“啊!”
念辰话还没说完,妇人又尖声叫了一声,“不行了,羊水出来了,快,救救我,帮帮忙!”
念辰这会儿也急得满脸是汗了,见周玉珊赶了过来忙叫她一起帮忙,又喊陆凌和文长脱了外袍扔过来。
陆凌踌躇了一下,还是麻利地脱了衣服背身扔了过去,拉着文长走得更远了些。
念辰把一件衣服铺在妇人身下,一件让周玉珊用两手撑着遮挡视线,自己抖着手颤颤巍巍地解开了妇人的裤带子,入目的情景惊得她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头一回见这样的场面,心慌也是正常的。
她不停安慰自己,深吸几口气稳了稳心神,无视眼前铺在妇人身下的衣裳上一大滩的血水和羊水,将妇人腿分开,冲着那隐约可见的小脑袋深吸一大口气,抓着妇人的肩膀大声喊,“用点力,再用点力,已经冒头了。”
不知道是喊得太久了,还是被血腥味熏着了,念辰只觉的自己有些头脑发晕,强撑着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