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辰实在按捺不了好奇之心,便一手拉着满脸兴奋的锦心,一手又拽拽陆凌的衣袖卖乖道,“表兄,只看一眼。”
陆凌想了想,轻声道,“远远看看便好。”
“好,我都听表兄的。”
几人走至那声音处,见旁边已是围了好几个人,应也是听了声响出来看热闹的住客,那房间门大敞着,房内三人扭打在一块,一片凌乱。
有个粗大汉子大嚷着,“我今天就打死你这小白脸子,叫你偷我家娘们。还有你这□□,我不过出门几日,你便给我养出个奸夫来,羞辱我家门户,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蒲扇般的大掌先扇向了那妇人,妇人立时被打得跌坐在地,捂着脸呜呜哭出声来。
粗大汉子抬头问道,“哪位可有绳索,让我将这奸夫捆了吊起来,待我审问一番再送官法办。”
“唉,兄弟你遇上这事实在糟心,我这捆扎货物的绳子便先借于你,可不能便宜了这淫贼。”一位圆脸男子应声道。
书生仍被粗大汉子一只铁掌小鸡仔一般紧紧捏在手中,只一味辩解着:
“兄台误会了,我与你家娘子清清白白,我那外衫被茶水污了,来这房内只为换件衣裳。你大可问你家娘子,是与不是?她说房中有你的衣裳借我换一件,我才来的。她没有银钱吃饭,我还……”
他话未说完,那圆脸男子便打抱不平道,“好你个白面书生,长得人模人样,偷起人来门道倒是多。若无奸情,你闲来无事怎的非要到这独居娘子的房内换衣?
想来定是你这小白脸见她生得美,这妇人又见你长得俏,两个寡廉鲜耻的,勾搭到一起,让人家丈夫做了那绿头王八。人家三媒六聘娶回家的婆娘,怎能让你白白占了这便宜?便是打死你也是活该。”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楼里的住客已有人开始应和,“这小娘子一看就不是那安于室的,这小公子定也是个见色起意的,两下里看对了眼这才……”
“这妇人纵有不是,那也是人家夫妻俩的事,人家关了门打也罢骂也罢,我们管不了。可这书生,偷人家家里的妇人,这便不该了,定要叫他好好吃个官司。大伙儿说是不是?”圆脸男人又开了口。
围观的人里有人开始应和,却该如此。
书生一见这情状,立时面如灰土,喃喃道,“不可,不可,我不能为这样的事儿见官,我是冤枉的,我……我还要考科举的!”
念辰跟陆凌面面相觑,附耳说道,“表兄,我看那书生像是被陷害的,他那衣服上却有茶渍,想来是那妇人给泼上去的。我们还得想法子帮他一帮。”
陆凌抬头看一眼,见那书生此刻正坐在地上,外袍皱成一团胡乱盖着中衣,裆部衣料褶皱处果然有一摊茶渍,虚虚地捂了念辰的眼睛低声道,“你往哪儿乱看呢?”
念辰轻笑,挪了他的手道,“表兄,我是大夫,看了也无妨,赶紧想办法救人要紧。”
陆凌听了也将视线转回那几人,见那妇人只一心伏在地上伤心痛哭,并无任何反应。
那丈夫气道:“你不愿见官?又为何非要做这腌臜事儿?老子今天非要拉你去见官,断了你那青云路,要你不长眼偷到老子头上!”
书生闻言已是风姿全无,瘫坐在地,怔怔流下泪来,声音凄厉道,“明年此日青云上,却笑人间举子忙”,又状似疯魔般呵呵怪笑起来。
那汉子见状,竟也怔愣了一瞬,不觉放开了钳制他的手。
圆脸男人又道:“你这书生,怎的遇到一点小事就志气全无?你睡了人家妇人,又被人家家主捉了奸,如今还不好生求饶弥补人家,若是人家不追究了,你自然便无事了,你如今却一味哭嚎,做出一副疯癫样子给谁瞧。”
书生听了这话,沉默一会儿,似是想通了什么,望向那妇人,厉声道,“是你!是你害我!我好心帮你,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你这书生可是仍要见官,竟在此倒打一耙?”圆脸男人道。
“罢了,罢了,我如今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你们若想要银钱,我给便是!便当是破财消灾了。”书生心灰意懒道。
“你当我竟要拿自家妻子换钱么?”粗大汉子气道,拳头已是举到了书生面门,才被那妇人拦住。
妇人伏在那汉子脚下,哭道,“今日实是妾的不是,叫大爷撞破了,污了你的脸面。若是将这公子拿到官府,妾也须得出堂对理,愈发让大爷出乖露丑了。求大爷看在夫妻情分上,饶我一次,也饶了这公子。妾这就让他好生跟你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