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瓦是青的,墙也是青的,由一块块大青砖砌成,咋一看黑不溜秋的,完全溶入黑夜之中,想来是宅子主人不想引人注目。宅子里没有一点灯火,似乎连人影也不见,那位季公子来到正门,也不敲门,自行推开厚重的大门,进去后,又在里头将门阖上。
这座宅子处处透着诡异,白鸢心里却一阵窃喜,莫非此宅是姓季的用来藏宝贝的?看来她找对了,这位季公子果然是有钱人,光是那些用来砌墙的大青砖便造价不菲,宅子里不定有多少值钱宝贝呢。
她跃上一株大树,悄悄打量这座大宅,除了外墙是青砖,里面的布局却和普通宅子无异,只是里头黑魆魆静悄悄的,像座鬼宅。季公子的身影进了前院,绕过影壁,径直往里走。须臾,南边的一间厢房亮起了幽幽烛光。
半个时辰后,烛光灭了,季公子的身影再次出现,从原路出了宅子。
白鸢一直耐心等待着,直到季公子的马车走远了,这才翻墙而入。进了宅子,刚才的香气更加馥郁,仔细闻闻隐约还夹着点腐臭,也不知这香是从哪儿来的。白鸢不想浪费时间,一进宅子便直奔刚才亮过灯的厢房。
这是一间书房,房里的陈设很简洁,一张书案,一张矮榻,榻后以屏风作隔,四周置书架,架上放着书籍及文房四宝,南窗下还有一盆景。书案上随意摆放着几把小刻刀,以及一些雕刻好的小人和动物,白鸢好奇地拿起一个小人,竟是一个全身披甲的将军,腰上还悬着一柄大刀,惟妙惟肖的。可这玩意不过是木头,不值钱。
白鸢大失所望,这屋里除了那座珊瑚屏风较为金贵,哪有什么值钱的宝贝?何侍郎或卫家的宅子里,随便一件摆设也比这里奢华。或许主人把值钱的东西放在别处?毕竟这只是书房。
白鸢正想离开书房到别的房间瞧瞧,忽听外面响起一阵悠悠箫声,清清冷冷的,如珠落玉盆。白鸢微感诧异,这曲子……有点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
思索间,又听到极细微的窸窣声,这回的声响不是在外面,而是在屋里。白鸢疑惑四顾,不过须臾间,原本极轻微的声响变得密集起来,窸窸窣窣的,似有无数细小的虫子从四面八方涌进书房。
就着窗外倾泻而入的月光,白鸢清楚地看到,书房的窗棱上、房梁上,爬满了蝎子和幼细的小蛇。饶是白鸢一向艺高人胆大,这会也吓得花容失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就算武功再高强,心底里也惧怕这些恶心的虫子。
再顾不上偷什么宝贝,白鸢小心翼翼退出书房,正想按原路穿过花园出宅子,可一转身,十来只蜘蛛恰从廊檐上垂着丝往下吊,离她的脸只有一寸。
这可真是跟斗栽到姥姥家了!
白鸢一声惊呼,慌不择路之下沿着廊庑就跑。跑了一阵,那箫声仍在继续吹凑,白鸢回头一看,长廊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蝎子,竟是一路追着她。白鸢顿时头皮发麻,朝着廊庑尽头的厢房直奔。
在白鸢推门而入的一瞬,箫声戛然而止。
白鸢飞快将房门关上,抵着房门大口喘息,好一阵才回过魂来。再听外面,那些窸窸窣窣的声响总算没了,白鸢大大舒了口气,抹了把汗,这才仔细打量所处的厢房。
这应该是寝阁,且是一个男子的寝阁,里头的摆设依旧简洁,但看得出所用之物皆是不凡,地上铺着细软的毯子,中间一张黄花梨木长案,案上青铜炉仍点着一根线香,房中充斥着淡淡的凤髓幽香,南窗前一张高足椅,再旁边是一面半人高的铜镜,长案后一座气派的六屏白翡翠屏风,隐约可见屏风后头的卧榻。
白鸢屏着呼吸,绕过屏风来到后头的卧榻前,黑暗中只见帐幔低垂,暗香浮动中,有人在帐幔后轻轻一叹,是年轻男子的声音,“竟有人能闯过我的梅花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