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学士微笑点头,显然很喜欢她的客套。
他思索片刻,安排道:“这样,微雨,你以前只做过旁听,到国子监任职还是头一回,想来不甚熟悉国子监的运作。”
“你且当个闲人,给各位博士打打下手,掌管课堂纪律,收发文书等,不是什么难事。你跟着看上一二也就会了。”
谢学士画了个饼:“待你看熟了,再来找我详谈。”
谢微微懂了,意思是给她个实习机会,多走走多看看,有什么看上眼的晋升方向,可以来找他详谈,给她铺路。
“多谢先生。”谢微微扎扎实实行了个礼。
“不用多礼,哦对了,今日陈博士开课,你可过去帮忙,学习一二。”
谢微微再度拱手,退出门去,找了个人问陈博士在哪里开课,她就一路寻摸过去。
国子监的建筑很有实用主义的风范,院落以“回”字形为主,配风雨走廊,荷花池,凉亭,阁楼,没有假山或太多高大林木占去地形,整体挤挤挨挨建了不少院落。
谢微微很快走到陈博士所在的屋子,屋内大概有百来张矮桌,众人席地而坐,这次就是正常的坐地面蒲团上,偶尔有几个跪坐。
陈博士正在讲课,谢微微遥遥拱手,自己找了后面的空位坐下。
他讲的是《大学》,讲里面的句子如何拆解,恰好看到谢微微进来,皱了皱眉头,问道:“后来的那位学子,起来回话。”
谢微微有点慌,陈博士是把她误认成求学的学子了?古代不允许学子迟到?
她今日来得急,穿了日常的锦绣衣服,常嬷嬷包括其它侍女也没提醒,她一时间没想起来上班要穿官服这件事,陈博士因此不能区分她的身份。
谢学士穿的是文人常服,同讲台上的陈博士穿的大差不离。
谢微微想着回去问一问官服,她起身,微垂着视线以示尊敬。
“你来迟了,我且考你一考,若答得过,我就补罚你,如何?”陈博士问。
谢微微点头应是,躬身。
“我也不刁难你,只抽查背诵,你且听好:‘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下一句是?”
谢微微背功起了效果,她略微思索就拱手道:“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陈博士没让她继续,赞了一声好,又问:“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则不得其正;下一句?”
谢微微接着道:“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
陈博士又抽了几处大学篇的背诵,正着问,倒着问,谢微微皆能对答,陈博士摸摸胡须夸赞道:“功底不错,基础扎实,可见是下了苦心,若能静下心来,多多理解文章释义,锻炼文笔,来年春闱可下场试试环境。”
“我观你年幼,多考上几轮总有机会。”陈博士勉励两句,挥手叫她坐下,接着讲刚才的文章释义。
这是真把她当成考进士的一员了,谢微微有点尴尬,弯腰躬身道:“博士容禀,下官是新来的国子助教,姓谢,得谢学士嘱托来给博士打下手。”
“下官刚来报道,鲁莽冲撞了学堂,厚颜请博士原谅则个。”
谢微微脑子里飞速转了好几圈,想出来这一长串句子。
既表明官员身份,又表达歉意,还用上了古代各种自称谦辞,成功杀死一片脑细胞。
学堂瞬间热闹了一阵,像沸油入水,炸开了锅。
“谢?看样貌年纪,莫不是那个谢探花,如果当了驸马的那位?”
“除了她还能有哪位?状元榜眼三年一见,探花却是二十以下才能赐探花之名,庆朝开考自今,拢共也没有几位探花。”
谢微微在后排,能听到的悄悄话更多,有人问:“那就没饿作弊?虚报年龄,小几岁不就得了?”
“害,你是荫官吧?这做法前些年常见,还有被揭发除了功名的。科考人数每年都在增加,考到今天,进士多,举人和秀才更多,谁能说自己一定考中一甲?都是一甲了,探花的名头有用也无用了。”
“再说,以如今的科场,三十岁能中已是不错了,年龄改不了这许多。”
哦,原来这个世界的探花还有个别称,叫天才少年。
陈博士咳嗽一声,强势清场:“如此,便留下听课吧,学海无涯,多学些圣人言行,日后好为百姓谋福祉。”
谢微微自然应是:“学士谨记。”
课堂得以继续,只是旁边总免不了偷偷飘过来一二视线,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