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惯例,隆科多到畅春园,向老皇帝禀报了京城里各府的动态。 末了,隆科多跪安的时候,老皇帝忽然问他:“你儿子被这么多人弹劾,你不打算替他说句话?” 隆科多叩了个响头,慢腾腾的说:“回主子爷的话,玉柱固然有很多坏毛病,也犯过很多错误,但是,他的屁股从未坐歪过,从头到尾,只听主子爷您的吩咐。奴才没有读过什么书,说话比较粗俗,恭请主子爷见谅。” 康麻子点点头,示意隆科多继续说下去。 隆科多接着又说:“就说奴才吧,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是要得罪很多人的。但是,奴才并不怕被人弹劾,只因奴才心里明白,主子爷,您老人家,圣明烛照,洞若观火。” 话说,隆科多伺候老皇帝的时间,可真不算短了。 自从托合齐之后,九门提督的实权宝座,就成了隆科多父子两个的二人转。 老皇帝的脾气,他越猜忌你的时候,越不要辩解。 所以,隆科多压根不碰玉柱被弹劾的事情,而是从侧面提醒老皇帝,奴才父子两个,问心无愧。 老皇帝不置可否的一笑,挥了挥手,让隆科多退下了。 等隆科多走后,老皇帝瞥见一旁记录起居注的张廷玉,心下不由一动,便问他:“衡臣,你读书多,你告诉朕,玉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廷玉已经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有发言权的时候儿。 “回皇上,臣始终以为,父子皆为朝廷重臣,实不利于社稷。”张廷玉待在老皇帝身边的时间,比隆科多还要长得多,他更了解康熙的脾气。 老皇帝听明白了张廷玉的暗示,隆科多父子,只能重用一人,而不可两个皆掌大权。 一旁伺候着的陈福,暗暗挑起了大拇指,不愧是说话办事滴水不漏的张衡臣啊。 从始自终,张廷玉没说过玉柱的半句坏话,看似异常客观。 实际上,张廷玉是从侧面提醒老皇帝,既然隆科多掌权了这么多年,不如借着敲打玉柱的机会,让隆科多更加的忠心办差。 天子近臣,为何令人畏惧三分? 就是怕这种极其私密的场合之下,把老皇帝引向不好的联想。 老皇帝微微一愣,深深的看了眼张廷玉。 张廷玉说的是社稷,而不是老皇帝本人,其中的意味,就颇深了呀。 满清,以少数人统治过亿的汉人,老皇帝除了自己要坐稳皇位之外,肯定希望江山万年永固。 客观的说,垂暮的老皇帝,如今最担心的就是,朝廷里出现独断专行的权臣。 佟家父子,掌握的权势极大,也确实有点权臣的影子。 只是,老皇帝确实太老了,已经没有精力再培养一个可信的隆科多了。 为了试探一下佟家父子,老皇帝故意把玉柱赶回家去守制,以减轻他的权势。 结果,玉柱不吵不闹的乖乖听了话,老皇帝自然是很满意的。 现在,张廷玉这么一说,老皇帝只是拈动着手里的佛珠,却一言不发。 张廷玉心头暗惊,好悬,幸好他没有说玉柱的坏话,而是把隆科多和玉柱绑在了一起说事。 不然的话,挑拨不成,就要反受其害了呀。 老皇帝沉默了片刻,随意的挥了挥手,张廷玉赶紧跪安了。 等张廷玉走后,老皇帝忽然问大太监陈福:“哈哈珠塞,你上次说的,张衡臣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的忠诚,确有几分道理啊。” 哈哈珠塞,即哈哈珠子也。 迄今为止,老皇帝的哈哈珠塞太监之中,陈福算是硕果仅存的一个了。 正因为死一个就少一个,极为稀有,所以,老皇帝格外的看重陈福。 在老皇帝的面前,陈福一向以敢言着称。 “万岁爷圣明烛照,啥不知道?”陈福一开始颂圣,老皇帝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了。 “说吧,事到如今,我身边也没几个人敢说真话了。”老皇帝此言一出,陈福赶紧跪下了。 粗一看此言,确实没啥。 实际上,结合当下的朝堂局势,却是老皇帝的自嘲:日薄西山,追随者少。 见陈福跪了,老皇帝把眼一瞪,怒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万一跪坏了腿,那就有大麻烦了,快起来。” “主子爷,小人还说过,隆科多和玉柱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玉柱,不仅贪财好色,而且强抢官家之妇,这简直是伤天害理啊。”陈福仗着有盛宠,又补充说,“都是主子爷您惯的。” 老皇帝闻言后,不禁哑然一笑,勐夸陈福:“哈哈珠塞,这天底下,也就你敢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