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跟前，两个小孩儿吓得哇哇大哭，不停地喊着师父师父，男人一人给了一巴掌：“都给我闭嘴！”
“行了行了，你也莫在老道这里逞凶，这两个孩子我收下了，去领钱吧。”
“多谢道长，您看这两个孩子，是不是能多给我一点。”男人嘿嘿嘿地笑着。
道士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个价钱都是定好的，你愿意，孩子就留下来，你要是不愿意，就把孩子领走。”
“愿意愿意。”男人生怕道士反悔，将孩子丢下，拿着钱就跑了，只留下两个孩子无助地挤在一起。
道士看了眼，确实是不错的模样，他摸了摸胡子，吩咐手下的道童：“带下去好好养着，今年的童男童女模样不错，想来神仙定能保佑我们。”
“是，师父。”这是道童做惯了的活，他熟练地拉着两个孩子到了一个房间，又熟练地用食物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食物里有他熟练地添加进去的药，两个孩子吃完，就趴着睡着了，他再进去熟练地把两个孩子搬到床上，出门熟练地锁上门，这是他每年都要做的事情。
很快就到了童男童女祭祀的时候了，道士换上崭新的道袍，两个孩子还在沉睡中，道士赞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
按道理，童男将会架在火上，烧给上天，童女则会送到河里，献给河神，保佑接下来的一年风调雨顺。
大火舔着男孩的衣服，河水慢慢浸入小船，最先发现不对的是河神，河水咆哮着卷起巨浪，拍打在河岸上，巨浪将失去呼吸的童女从河底扔上了河岸，河水冲掉了童女脸上的妆容，赫然是之前送来的男孩。
道士见状，大叫一声不好，如果这个童女是男孩，那火上烧着的童男呢？大火已经吞噬了整个祭台，大火带来的疼痛让里面的孩子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发出细细的痛苦的呼喊，从大火的呼啸声中传了出来，怎么听都是一个女孩子在喊师兄，师兄。
很快，呼喊声消失在火声里，火焰也慢慢熄灭，像是已经将人类的虔诚送到了上天，只一瞬间，火焰就重新在祭台上燃起，甚至比刚才的火焰还要汹涌。上天对人类的愚弄感到愤怒，人类要接受它的惩罚。
道士扯过徒弟的道袍，换孩子的事情只有自己的徒弟才能做到。
“你做了什么？”
“师父不是都看到了吗？这都是我做的啊。”
“你不想活了！”
“是啊，师父，我早就不想活了。”
“我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么害我。”
“是啊，师父，你没有对不起我。”道童嗤笑了一声，“你给我吃的，给我穿的，我该感激你的。”道童的脸上充满了讥讽：“那我妹妹呢，就该被你们丢下河吗？”
“那是荣耀！多少人想做童男童女还做不得呢！”道士经手的小孩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送下去的童女里有一个竟会是徒弟的妹妹。
“荣耀？这荣耀你们怎么不自己享用啊。”小道童看着已经混战在一起的大火和巨浪，他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水和火交缠在一起，将整片大地摧毁了个干净。
人们无助地在地上奔跑着，他们不知道这灾祸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他们茫然地看着房屋在眼前冲垮，看着田地被火苗焚烧，只能跪在地上祈求上苍饶恕。
上苍的怜惜没有到来，他们只能拖家带口往跑，最起码，人命还在。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道士扔下道童，指着逃难的人：“他们都会活不下去，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呵，他们的命是命，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是吗？师父，你真这么大爱无疆，怎么不把自己烧了送给上天，或者把自己沉了送给河神呢？”
“源儿，奕儿……”
逆着人流前进的，是那个温柔的声音，只可惜，这两个孩子再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