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沉不仙,这就是你要的吗?” 狂风自他背后涌起,推向天空,卷起漫天风沙的嘶吼,卷起他的长发。 在场的几位仙官和童子都愣了一下,因为三百年来没有听见织夜女帝的名讳了,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当年婚典上,你向我下跪时,是否早就等着这一天?” 风沙大肆卷击乌云,抱銮沾星衣动荡乾坤,金色的太阳被他黑色的长发遮蔽。 沉不仙正闭目冥思,忽而心中一动,仿佛被什么击中胸膛,她猛的睁开眼。 水长东惊愕地看着这怒号嘶吼的天地,看着这万剑齐发的风沙,心中鼓鼓跳动。 忽而间风沙静止,乌云散开,九海清隆圣券依旧高高在上散发光芒。 勾光看着那道圣旨,目光深邃,他想起多年前成婚的那天。 人间夫妻成婚时本应对拜,当年确实是我欠了你一拜,今日权当还给你了! 从此以后,你我便情断义绝…… 他低下头,向着那道灵光圣旨,以双膝跪了下去。 而那双三百年未踏实地的双腿,本就还未恢复,如今这义无反顾竭尽全力的一跪,只是硬生生折断了他的骨头。 从这薄而清脆的尊严中露出森森的白骨,将他曾经温热的情感彻底铺洒在无数冰冷的目光下。 蒲团早已被风吹走,抱銮沾星衣的衣摆顿挫于泥泞血液之间。 地涌没有见过这样的帝星,他跪在他身后,哭了出来。 在一旁的宣官急忙高声宣旨:“念尔为太子生父,感念父子情义,缘比天高,今封为太子亚父……” 后面的话,正如一道飘散的云烟,在勾光耳中飘过,已成不了实质,他心中一阵发冷。 在这之前,他从未体会过凡人口中的“冷”,原来,冷便是这般的感觉,就算是恶魔之眼时时灌进天灵盖的冷,也无法与之相比。 宣读完圣旨后,水长东声音中都含着胜利的冷笑,道:“请起吧,太子亚父。” 勾光已忘了他是如何起来的,只记得水长东似乎将圣旨折起放在了他怀中。 地涌的哭声久久地回荡在雪山上。 水长东走出几步又道:“地涌,跟我回神朝去,否则,修罗司可要来找你了。” 少年本该怯懦躲避,却哭着站起来:“我当然要回去!我还要问她,她的心究竟是什么石头做的?” 地涌从怀中抓出冰天飞羽,勾光本想拦他,他却已坐着飞羽消失了。 他希望沉不仙对地涌还有主仆之义,不会为难于他。 光秃秃的雪山上,他拿着圣旨站起来,原来骨头未断,此时腿上的疼痛才彻底蔓延开,这疼痛逐渐扩大,渐渐逼近心脏。 风雪肆虐,如今又只剩他孑然于天地间。 一头上古兽巨汌从抱銮沾星衣上解开,流动无常的身躯在雪山之上幻现,它甩了甩自己沉睡已久的庞大身躯。 自然之子向它伸出手,巨汌随即将他吞噬。 一神一兽消失在雪山之巅。 空山殿内,太光神宗的身躯长睡,底下的六角鹿侧着身子,垂垂老矣。 它抬起沉重的犄角和头颅,用慈爱苍老的目光看着自然之子。 天地之大,如今仅有这个地方能容纳他了。 勾光低垂着头,他蜷缩在神宗身躯之下,倚在六角鹿的背上,六角鹿一呼一吸身子伏动着,向他腿上的伤口蹭了蹭,用它犄角流出的汁液为他疗伤。 自然之子的目光柔和下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