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狂风呼啸,头顶的云仿佛压在头顶,触手可摸。大雨不停,淅淅沥沥地往下落,
虞兮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她沿着大街走,逆着人群。
有好心的大妈叫住她:“姑娘!你还往那边走,赶紧回来吧!那边河道决堤了,再往前走,说不定要被卷进水里去!”
大妈背着包袱,湿发粘在脸颊,就连睫毛上也满是水珠,急匆匆劝了虞兮一句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路上全是背着包袱跑路的人,除了虞兮。
虞兮到底还是停住了脚步,她遥望河道的方向,像是看到了她的未婚夫和虞父虞母。
从远方不停传来海浪击打的声音,从虞兮的方向隐约还能见到向这里倾覆而来的河水,尖叫声、哭闹声和争吵声萦绕在耳边。
漫过小腿的河水席卷而来,有个小孩没站稳,在水中挣扎着,虞兮向前跑了几步,将小孩抱在怀里。
随后她抱着小孩,沿着人群向外跑,她回头大喊:“向前跑!快!”
人的双腿怎么能跑过决堤的河水呢?
很快,水就漫到了虞兮腰间,此时的她犹如刚刚的小孩,于风浪中艰难立足。
在水中行进艰难,虞兮没敢回头看,一股脑向前跑,双腿好像不停使唤似的,耳边是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一道大浪打在虞兮的背上,她一个踉跄,头朝下,栽进了水里,她将怀中的小孩向上举,几乎是跪在了水中。
不过很快,水浪飞速褪去。
周围人全是大难不死的逃难人群,有人将虞兮手中的小孩抱起,还有人将虞兮从地上一把扯起来,所有人头也不回的向前跑。
直到许久后,才有人敢回头看。所有屋檐都向下滴着水,地砖两侧的沟渠里水流湍急,地面只有一层浅浅的水意。
“得救了!得救了!”
“感谢老天爷!”
虞兮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之前被救的小孩被父母抱走,她站在人群中,知道自己失去了双亲,也失去了诸葛敬之。
众人停下脚步,她接着向前走,回到家看到了哥哥一家。
“小兮!你跑到哪儿去了!”哥哥看到虞兮舒了口气,随即便面色难看得开始教育虞兮,“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你怎么不听话!”
虞兮抹了把脸上的水,她的目光从哥哥一家人身上扫过,开口是自己都没想到的哽咽:“哥,你有没有见到父亲母亲,有没有见到敬之?!”
哥哥的嘴角嗫嚅了两下,没说话。嫂子走上前,拉着哥哥的衣袖,面色也不好看。两个小侄子乖乖地坐在木椅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地看着这边。
空中突然传来惊雷声。
“他们都去河堤了,敬之前两日便到了,他说若是这河堤修不好,那他便不回来。”哥哥闭了闭眼,“你知道父亲和母亲的性格,若不是亲眼见到河堤修好,他们同样不会放心,如今他们都还在那里。”
这一家大人神色灰败,他们心里清楚,几人生还的可能性非常小,但谁也不忍心说出口,仿佛只要不将话说开,就不会成真。
虞兮看向两个侄子轻声道:“哥,我听他们说,是敬之收受贿赂才导致河道决堤,哥……”
“一派胡言!”哥哥闻言,血流直冲大脑,被气得喘不上气,胸膛剧烈起伏。
虞兮则平静地看着哥哥:“哥哥,你我都知道这不是真的,可圣上不知,万一真有这么一天,我必要去京城告御状,但我不能连累你。”
哥哥一怔。
“哥,现在走吧。”虞兮学着哥哥的模样,闭了闭眼,藏住里面的泪水,“别管我。”
哥哥一把抓住虞兮的肩膀,大吼:“你这说得什么混账话!就算真要为敬之洗清冤屈,那也是他诸葛家的事……”
话说到一半,哥哥没能说下去,迎着虞兮的眼神,他撇开了头。
“若是真有这么一天,怕是诸葛家早已被灭了族,哪儿还有翻身的机会。”虞兮平静地说,“哥,嫂嫂,你们知道我这个人死心眼,想要做的事一定要做到,更何况,过两日便是我和敬之成婚的日子,我们两个也算完了婚,我不忍心看他死后还要背上骂名。”
哥哥一时冲动说道:“我陪你!”
“哥。”虞兮示意他看向嫂嫂和侄子,“你和我不一样,说到底,你同敬之又有什么关系,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今是我不孝,一意孤行,恐要丢了命,往后虞家还要靠哥哥,哥哥要保重自己。”
“小兮!父亲和母亲,他们……”哥哥实在说不下去,“父亲和母亲的性命,再加上县中百姓的性命,你一个人怎么背得动啊!”
虞兮笑了下:“背不背得动,总要试一试,哥,趁早离开这里吧。”